第64回 圈儿隐灵儿去,听风倚栏(1)
多年后,已经人到中年的小致,在福州见到了许嘉巍夫妇,她还是对当年没有听陶花雨的劝说,把消息提前传递出去而感到深深的后悔。三个人都很无语的在凤凰树下默默的站着,过去的事现在说起来,好像都是无奈。陶花雨劝小致还是找一个心好的男人,把自己嫁了,一个人的日子,就总会沉浸在回忆之中。
“可是,我很害怕天黑。”小致说道,“当太阳落山以后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会掉入思念中,十多年了,怎么也改变不了。唉,老毛病了。”
“我们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我们经历的差不多。每个人都要活下去,才能给世界带来生机。”陶花雨把小致的手抓在自己的双手中说道,“如果你总是活在十年前,那么就走不出来了。要走出来啊,这样才能生活。你看,我和嘉巍现在生活的很幸福,把当年的事情,深深的埋在心底,我们活着。”
两个人依偎着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不远处的沙滩上,许嘉巍和儿子正在嬉戏,他们撩起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水线,七彩的颜色一闪一闪的。
“我这次邀你来福州,一是想让你散散心,二是想问一下你知道圈儿、灵儿和听风的消息吗?我一个月前去了一趟北京,但是那个四合院已经拆迁了。我问了一些人,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消息。”陶花雨说道。
小致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她们三个人的消息。当年她们的父母都是清华和北大的教授,受到冲击,那几乎是确定的事情。”
陶花雨和小致、圈儿、灵儿、听风,是学院里关系最好的姐妹,她们一起爬过长城,逛过故宫博物院,在大观园里谈论刘姥姥的趣事,在颐和园里看古装戏,在圆明园痛斥八国联军侵华的无耻罪行。春天的时候,她们五个人还结伴去了密云水库,参加了义务劳动。当年陶花雨和许嘉巍深感局势不安,最后匆匆离京,带着四位老人回了乡下,在善良的乡亲们的关照下,安安稳稳的过了七八年。虽然他们已经结了婚,但是三年前才有了儿子许浩。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福州,被占的房子,很快也落实政策交还了。许嘉巍送自己的父母回了老家,也是同样的获得了政策落实。
现在,他们俩都在一家国营企业上班。老人们都已年迈不堪,进入了风烛残年,但是都念自己的故土,所以他们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这才终于把许嘉巍的父母接来,在养老机构养老,陶花雨的父母也在这个养老院。周末的时候,他们带着许浩去看爷爷奶奶、姥姥和姥爷。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很自然,也很平静。
由于惦记当年的好友,陶花雨利用年假去了一趟离开了十年的北京,在北四路的那个大四合院前,她却一下子就怔住了,那里只有残破的断墙,和“隆隆”的挖掘机的吼叫能看到了。这里,刚刚被列入拆迁项目。在很多具有历史意义的四合院被保留作为见证的时候,这个只有不到二十年历史的四合院,没有保留的价值了。
陶花雨当然知道,十年前她来过这里,这是十几个被打成学术权威的老教授集体安置的临时地,他们二三十号人挤在这里,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在爸爸怀里的许浩被巨大的机械声吓住了,直往许嘉巍的怀里钻。
陶花雨询问了附近的一些人,但是谁也不知道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在尘土飞扬中不知所措的陶花雨和许嘉巍,最后只好默默的离开。然后,他们去了曾经的学院,那里也已经是物是人非了,虽然有人知道这一批教授最后都被下放了,但是被严重毁坏的档案,散失的太多,所以查不到具体地点。他们只好怅然无奈的走了。
那么,让陶花雨和小致心心念念的三个女孩,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又过了两年后,陶花雨和许嘉巍参加了一次校庆,与小致夫妇结伴同行,在北京才终于见到了这三个姐妹。在前门的一个干净淡雅的酒店里,十个人五对夫妇,还有四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坐在很大的包厢里,再聚首让他们都无限的唏嘘起来。
他们都讲述了以前的事情。让我们的镜头回到十几年前看看发生了什么。
就在许嘉巍带着陶花雨走的第二天,也是小致的学院组织攻击的那天。更早一点的破晓时分,方兴作为一个不大的造反组织的司令,带着最精干的一支“队伍”,分乘十几辆武装起来的大卡车出发了,每辆车都留有能展开批斗的多余空间。在车身两侧,张贴着大幅标语。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冲北四路,那里是不久前刚被勒令暂时居住在此的几个院校的学术权威们。
卡车加足了马力,在接近北四路时,方兴却让车子放慢了速度,他说这是制造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让一切牛鬼蛇神在黎明到来前、在他们的跟前颤抖!
所有车子都停下后,一百余人悄悄下车,尽量不发出声音。他们有条不紊的按照事先的分工,首先把小院紧密的包围住了,然后在方兴的一声令下中,其他的人快速撞开了根本没有上锁的大门,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们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