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意欢养你
他们……
确实死的都好惨……
因着夺位不正,新帝登基后,先帝的权利中枢几乎被推翻重洗,那几日京城各家各院的宅邸人人惶恐,生怕被牵连一二,那时穿着斗牛服的锦衣卫就像是从地狱钻出来的活阎王,唯恐避之不及。
那时意欢虽在后殿,却也是有耳闻的,姑且不去想外面的人如何,就只要想想那日睡眼朦胧之时,所见到的赵廷芳便足够让她浑身颤栗。
可,可是……
不对不对!
她又被老祖宗这只老狐狸给耍了。
“老祖宗你莫打岔,奴婢说的分明是宣光殿的人,你去扯旁人干什么。”她现在早就在解云洲的冷脸之下磨练出了厚脸皮,“奴婢就是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不懂你们男人家在官场上的纵横捭阖,你那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缘故的,反正奴婢不管,在我心里,有你在,就没人能伤的了我。”
她挺直了腰板,鹅黄色宫装包裹着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意欢的话虽是纯稚的孩子气,却让解云洲怔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男人家在官场上的纵横捭阖?
男人家?
他配么?
意欢恍然不知她说了个多么不
合乎常理的字眼,也不知这句男人家让解云洲的心里如何的风起云涌。
他究竟该不该告诉她,该怎么告诉她,自己这东厂究竟是什么地界儿?他的身份究竟和文臣武将有何天壤之别的不同?
心底一沉,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体,用不辨悲喜的声音道,“你跟我去个地方。”
言罢,便向外走去。
意欢见他走的极快,丝毫不顾伤口,她又急又气,一边跟着他一边嚷嚷,“哎祖宗,你身上还有伤口呢,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啊!哎你慢一点,等等我啊。”
绕过宣光殿的月门,后殿竹林密布,白天的时候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别有意境,可一到了晚上,竟有些可怖。
“呜呜嗷~”
烈烈晚风,吹拂着月竹影动,状似冤魂的悲鸣,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向里走,那是意欢从未去过的地界,若不是老祖宗在前方引路,她都不知宣光殿的后殿竟然这般别有洞天。
意欢越走越没底,小心翼翼的向前伸出手去,拉住了解云洲的衣摆道,“老祖宗为何……为何要带奴婢来这竹林子里啊?”
月黑风高夜,杀人无声时,意欢最近特爱看小叶
子给她带进宫来的画本子,能想起来的便是这句话。
不怪她脑瓜子爱胡思乱想,这场景和话本里那些江湖侠客闯荡江湖时的一模一样,按照剧情来讲,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从哪个竹子上吊下来一个杀手?亦或者是从那边飞来暗器?
老祖宗受伤了,能保护住他们俩么?
哎!
她掂了掂自己的小肚子,早知道就不吃这般多的饭了,累赘!等下逃命都逃不快的。
解云洲没有理会她的小心思,忍着背部的灼烧感,继续前行,“穿过这片竹林,便是东厂的诏狱,那便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人间炼狱,咱家今日便带你见识见识,那里与你口中的文武百官有什么不同的。”
天真!
无知!
若是东厂的人也能如文武大臣,勋爵世家一般光鲜亮丽,只怕进宫净身的人都要强破头了。
她怕是没听过那些表面恭敬的人们,背地里都叫他什么吧?
宦官,阉狗!
起初意欢还不觉得怎样,直到看守诏狱的两名番子打开了石门,里面那股透着人间至寒的气息铺面袭来,裹挟着重重的血腥气,还有……
状似于腐肉和尸体般的味道……
“呕!”
意欢刚要弯腰呕吐,就被解云洲劈手拎了起来,走入诏狱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再无人情味儿。
“呜呜。”她的口中被塞了一方帕子,吐不得,咽不得,她被解云洲拎着一路向前走,途径的每一个牢房里,关着的都是非人般的行尸走肉。
有的人被挖掉了双目,黑黑的两个窟窿失神的望过来,有的人白花花的肋骨根根分明的露在外面,皮肉都没了。
还有的……
还有的已经是一摊碎肉了,几乎拼合不成一个人形,时不时的有老鼠过去啃咬,可这人却偏偏不死,看着像是胸口的地方,还有微微的起伏。
若非解云洲早早的在她口中塞入了手帕子,只怕此时她要被呕吐物呛死……
“睁开眼睛好好看着,除了那日选秀的冰糖葫芦,咱家的诏狱还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呢。”他的眼尾露出了病态般的殷红,“这叫拶指,这叫红绣鞋,这叫弹琵琶,这叫拦马棍,你给咱家看清楚,咱家到底和文臣武将有何不同!”
炙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解云洲有那么一瞬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