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教她写字
赵晟看这解云洲的眼睛眯的更深了,他自夺位矫诏登基以来,前朝当今的文臣武将不服者甚多,屡屡有不臣之人当街咒骂,不慈不孝,必遭天谴。而他这个人极其记仇,睚眦必报,手段狠辣,恨不能就如那些弹劾他的奏章上所写的,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将非议之人尽数绞杀九族。
又有何不可?
反正他是这天下的王!至尊无上的王!
亏得解云洲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他里外打点,又在几处郡县以皇帝之名做出了政绩,再安排钦天监极尽新帝登基以来的太平祥瑞,这才使得赵晟屁股下的皇位一日赛一日的稳当。
他离不开他,但是也恨极了他事事处处压着他……
“厂督既如此说,那朕便放心了,得你在身边,自是胜过千军万马。”
目的已达到,赵晟略坐坐就走了,与意欢擦肩而过的时候,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
心冷意冷,口冷身冷的厂督,竟然为了留下这个宫女,病都不装了?这可真是一桩奇事!
“小丫头,你叫什么?”赵晟口吻亲和,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个仁君。
“奴婢意
欢。”
“意欢?”皇帝兀自念了一首词,“永夜恹恹欢意少,给你起名字的人,有心了。”
这话虽然是对意欢说的,但,他的眼睛一直逡巡在解云洲身上。
永夜恹恹欢意少?听起来好好听,意欢没读过书,便小声默念着这句词,连皇帝的辇轿何时离开的都浑然不觉,然而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被解云洲提了起来。
如此一来,两个人鼻尖相对,意欢的领口有些卡喉咙,小脸也红胀了起来。
“老……老祖宗……”
“以后再多嘴,舌头就别要了。”
又,又是拔舌头,老祖宗怎么这般的……喜欢拔人舌头呀。
意欢盯着老祖宗近在咫尺的鼻尖,钝钝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
刷~
咚!
宣光殿其他劳作的宫人:……??
什么玩意儿刷一下的被丢出来了?看着像是一坨粉色的球?
那坨肉球站起来,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抓着双平髻上的红发绳,一点儿都不知道怕的,慢悠悠的转身回了后殿……
泰华殿的红绸已经尽数撤下,宫人们躬着身体步履匆匆,裙摆翻飞起来,时不时的卷动着地上的碎石子,恢复了往日的劳
碌与沉闷。
在旁人看来,宠妃之殿奢华依旧,主位娘娘也一如平常,待人亲厚,温婉贤良,与生辰宴之前并无两样,然则只有在泰华殿的宫人们才知道,自那日后,自家娘娘的心里就没畅快过,他们的日子也自那时起难过了起来。
“那解云洲是个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阉人,还真当阖宫下人都是他的了?”淑妃耳侧的流苏一坠一坠的,莎莎作响,“妹妹你也看到了,那可是本宫的生辰!本宫的大日子!他竟然那般纵着贱奴,如今你出去听听,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环佩叮当,淑妃来回踱步,“前几日子莘去司膳司领东西,那掌司竟然敢将酸涩的柚子给本宫,本宫不过抱怨了两句,他竟然说,老祖宗的叮嘱,说酸儿辣女,多吃酸的也是讨个吉利的好兆头,他竟敢这般……这般……咳咳咳!”
淑妃气急,一番言辞震震下来把自己呛的直咳嗽,梁婵瞅准了眼色,急忙奉上茶水,为她摩挲着后背。
“娘娘与妹妹这般说说便罢了,可压低些声音罢,切莫传出去给人听见。”
阖宫尽是东厂的势力范围,她泰华殿又有什么特殊的
呢?
“我乃一宫主位,皇上亲封的淑妃,我怕他?一个臭阉人!”
“娘娘……”梁婵走到窗前,将几扇窗子全部掩上,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道,“那西厂赵廷芳的尸体在乱葬岗还没被野狼啃完呢,娘娘,那解云洲疯起来,可是皇上的旨意都敢不听的啊。”
赵廷芳……
听到这个名字,淑妃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曾经威风凛凛的西厂大厂督,却连死都未得个痛快,据那些抬他出去的小内监们说,他的皮肉,指甲,牙齿,舌头都没了,连人形都没了,还有先帝的颖妃,也是拜解云洲所赐,做了无舌女鬼。
淑妃抚了抚自诩绝世的脸颊,她不要!她舍不得这条命,更舍不得这张脸。
梁婵双目一转,计上心来,“娘娘若是想出气,妹妹倒是有旁的办法……”
当意欢还在长芳殿当值时,曾听过先帝与颖妃对月吟诗,那时她还小,左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并不懂得那诗句中的酸楚从何而来,只觉得那些字眼都好听极了。
永夜恹恹欢意少,大概也是一个如颖妃娘娘一样的深宫贵女,在深宫寂寥的时候,写下来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