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再无西厂
“阿枝!快醒醒!别睡了!”
一个身穿青色褥裙的宫女如惊弓之鸟一般闯入长芳殿后殿的耳房,将尚在睡梦中的阿枝摇醒,睁大的眼中满是惶恐,颤着声道:
“宫变了,阿枝,陛下驾崩了!”
还不等阿枝回话,宫女就冲到箱笼面前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金银细软都打包起来塞进自己腰间的缝起来的小布兜里,然后又脚步匆匆地来到床边,将迷迷糊糊的小女孩薅起来,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道:
“阿枝,你听姐姐说,等会紧紧跟在我身后,我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要开口。”
宫女三下五除二就将阿枝的衣服穿好,阿枝年纪小火力旺,虽是冬日里却也睡的小脸通红,哪怕在睡梦中被姐姐从床上薅起来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宫女悄悄走到窗边顺着窗缝往外看,外头不少宫殿都起了火,火势蔓延,整个皇宫都被火光映照的恍若白日。
听闻这场宫变是那位东厂厂督解云洲的手笔,解云洲伙同德王包围了太极殿,生生将皇帝缢死在太极殿的房梁之上,如今正在满宫清扫皇帝……如今已是先帝的党羽。
长芳殿的主宫娘娘颖妃最受先帝喜爱,已经被割了舌头扔进太液池,她们是长芳殿的
宫女,如若不逃,落进东厂手里只怕是要生不如死。
思及此,那宫女不再犹豫,牵起阿枝的手就带着她从耳房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弯着腰钻进了墙根被野草遮住的狗洞里……
太极殿外,内里一身朱红斗牛服,外披银白大氅,让阖宫上下都闻之色变的解云洲正垂眸坐在一张黄花梨交椅上,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扶手,站在两侧的内监们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经历着这漫长而又寂静的等待。
不过片刻,就有个小内监一溜小跑来到解云洲近前,跪在地上轻声道:
“老祖宗,找到了。”
听到小内监的话,解云洲微阖的双眼睁开,清冽的声音在小内监头顶响起,
“在哪?”
小内监借着漫天的火光飞快地抬头看了解云洲一眼,只觉得老祖宗那张脸简直俊美的不似凡人,他这样卑贱的奴婢,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老祖宗的亵渎,像是想到什么,小内监有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然后赶紧低下头,将身子伏的更低了,回道:
“在长芳殿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解云洲几乎是瞬间就从交椅上站了起来,朝着长芳殿的方向迈步,冷笑一声道:
“去长芳殿。”
一行人浩浩荡荡
,不过片刻就到了长芳殿,长芳殿经过一番惨无人道的屠戮,如今已全然没有往日里别致秀美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遍地横尸和被血液浸透的黑土,连院子里白梅的枝桠都往下滴着不知何人的血,看起来阴森可怖。
解云洲刚停下脚步,身后就有手眼利落的小内监贴心地将椅子摆好,扶着解云洲坐下。
人群散开,一个穿着跟解云洲相似的大内监此刻正被五花大绑,拿破布堵着嘴,紧跟着就被内监们推搡着掼在地上。
看见端坐面前的解云洲,那大内监一瞬间双目睁圆,在地上疯狂地挣扎起来,
“唔!唔唔!”
“给他解开。”
解云洲淡淡开口。
“解云洲,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胆敢谋害陛下,剿我西厂,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绳子甫一松开,那大内监就疯了一般,从地上挣扎起来冲向解云洲,破口大骂,只是还没冲到解云洲面前,就被众内监强行压回去匍匐在地上。
这大内监乃是西厂厂督赵廷芳,东西两厂向来不对付,今夜西厂人手尽数被剿,他也落在解云洲手里。
赵廷芳心知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倒。
可人是解
云洲吩咐解的绑,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去封他的嘴。
阖宫上下,这位老祖宗的脾气可向来没人能摸得透。
赵廷芳骂了半刻钟,解云洲就面无表情地坐着听了半刻钟,直骂得赵廷芳嗓子干涸一句话也发不出,死狗一般瘫在地上,解云洲这才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修长的手指抵着额角,侧头想了想,问道:
“我记得赵公公从前,有一桩雅趣?”
站在解云洲身后的心腹内监元宝眯着眼睛笑了笑,弯腰回道:
“回老祖宗,赵公公一到冬日里,就爱在廊下一边涮锅子一边看犯错的宫女内监们行刑呢。这看到兴起时,偶尔还自己下场比划两下,听说赵公公那一手拔舌的手艺,在宫中乃是一绝。”
听到元宝的话,赵廷芳本就苍白的脸更是一瞬间血色尽褪,他眼神一厉,绝不肯就这样受解云洲折辱。
刚想咬舌自尽,只见解云洲猛然踏地,一息间就已掠到了赵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