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若有所托

白墨裳沉默。

人质自古以来都很惨，尤其是这些年的交手，大楚吃了不少亏，每一次，月蘅都不可避免地要承受折磨吧——

那样的处境，比起她上辈子，可能还要更凄惨。

至少她前世除了死的那一天，一直是怀着期望，而且这种希望她觉得是可以实现的。

可是月蘅，面临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直到绝望，到了最后万劫不复。

“那一块玉佩，大概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信物。”她说。

“应该是，不过皇上和明贵妃都记不得了，所以加剧了月蘅的气恼。”赵缙朔缓缓道。

他的脸上多了一层凝重，如果推断的这些百分之百没问题，接下来，可能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京城的所有人。

“大人，六扇门里有事。”一个属下来到身边说道。

“我先回去了。”赵缙朔起身：“好来聚的茶，是很不错。”

“赵大人好走。”白墨裳含笑点头。

赵缙朔心情莫名有些不好，她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下了二楼。

白墨裳能够察觉到男人身上隐约的不快，她也觉得，月蘅这里很棘手。

想着还要去看两个铺子，白墨裳准备离开。

一个男人出现在面前

，自顾自在她的对面坐下。

对方身形颀长修美，墨发如瀑，颇有雍容华贵的气度。

只不过，那张脸平平无奇，让人觉得惋惜。

但他的双眼，却像是星河入海，平静之中，光芒浅动，又凉又沉。

赵缙朔前脚才走，月蘅就来了。

白墨裳让人换了新茶上来，月蘅就这样在对面，看着她。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吗？”

白墨裳想了想：“因为我们推断出了真相。”

从前面行迹被他掌握，她就知道了，月蘅能读得懂唇语。

“白大小姐，你很聪明。”月蘅轻轻一叹：“说来我羡慕你。”

白墨裳愣了一下。

“虽然有人恨你，对付你，却也有那么多人牵挂你，这是我一辈子奢求不来的东西。”

月蘅眼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晶莹得犹如星子，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是一片颓然消沉。

白墨裳一时心情复杂：“月蘅公子，我有些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白大小姐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受承受了很多，作为一个外人，我不能深刻地体验，无权评判你的人生过往，甚至我的同情，遗憾，都不足以让你有一丝半点的安慰。”

月蘅没有说话

，不过听到她说同情，说遗憾，他眼眸似乎轻轻一动。

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心越来越封闭，变得极端偏激，装满了黑色的恨和怨。

刚才像是有一缕清风，掀动了那一面帘子。

“可是，过去不能改变，但未来却可以把握，或许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帮你度过这一段时间，人生还长着呢。”

白墨裳说，她知道月蘅伤痕累累，如果有一个人开导他，给他朋友的真诚，或许他就不会走极端。

月蘅眼底隐约浮起一抹委屈的情绪，他攥紧了手头的杯子，在拼命克制着。

“京城的百姓是无辜的，边境的战士也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错不在他们，还希望你手下留情。”白墨裳斟酌着用词。

月蘅看着半空，幽幽道：“你说得对，错不在他们，所以我也没有想要找他们算账，可是做了恶的人，注定要付出代价，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那些朝臣，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有一个上书，提醒皇帝他在异国还有一个儿子，皇帝也未必会冷漠到这种地步。

他们在朝堂上见了血，丢了命，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白墨裳一时无话，月蘅经历的无法想象，她说那些人生大义，对他来说何尝不

是一种绑架？

他说，不会伤及无辜，便是要皇帝和明贵妃殉葬了。

皇帝有十几个儿子，其中就有好几位，能担得起大任。

白墨裳稍微沉默了一下：“说来，这是你的家事，我的确不应该多管。”

月蘅既然说，不会伤及无辜，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且，她管不了月蘅，也知道他的决心有多坚定。

“即便这个过程会有牵连，但绝不会在你和你家人的身上。”月蘅目光垂落，那茶水逐渐冷却，可是他始终都没有喝一口。

“你说，你会把我当做朋友，是真的吗？”

白墨裳微微勾唇：“是，既然说出来了，就不是假话。”

“好，若有所托，绝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