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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心里一直在怨我,”李梓晟笑了笑,说:“虽然那是我活该。”
“如果不是我,纪梧本来是不用遇到张朝的。”
曲棋募地睁大眼睛看向她,脸色也沉下去,看上去有些凶,“什么意思?”
“我爸妈工作一直很忙,纪梧出生后就送回了老家让我爷爷奶奶带。”李梓晟选择性无视掉曲棋因为纪梧而产生了明显波动的脸,继续道:“大概是她三岁的时候吧,我奶奶给我爸妈打电话说纪梧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他们害怕带不好,让我爸妈把纪梧接回去。”
“我爸妈也同意了,最后是我哭闹着不愿意分出自己一半房间。”李梓晟声音越来越轻,“可能确实是养在身边的他们会更在意,我爸妈就没有把纪梧接回来,而是给她找最好最贵的学校,一直到纪梧初三——”
李梓晟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意外发现纪梧一直在遭受霸凌,把她带了回去。”
“张瑞山说我把事情做得太绝……那是因为我心里有愧。两年半的时间啊!”李梓晟情绪激动地泄出颤音,“张朝欺负了她整整两年半,他们一家人还都威胁她,凭什么啊!凭什么是纪梧被欺负!”
曲棋心里的怨气倏忽散了,只剩下因为纪梧而萌生的对李梓晟的本能排斥。
他给她递了纸巾盒过去,李梓晟拽出一张擦了眼睛,“我知道是怪我,所以我才一定要张朝付出代价,这次也是。纪梧可以不计较,但我得替她计较,这是我欠她的。”
话题渐渐偏了,曲棋不是很想听她说这些,因为这会让他心软。
他“嗯”了一声,正准备转移话题,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攥紧了手中的纸巾盒,沉声问:“所以这些纪梧都知道是吗?”
李梓晟慢慢点头,“在她和我父母闹僵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了。我那时候想着,让她把怨气都记到我身上,可是纪梧没有那样做。”
她记得很清楚,纪梧听完她的话以后,说:“爸妈在那么久之前都能因为你一句话放弃我,即便我过来了,情况大概也会是现在这样。姐,其实没那么复杂的,爸妈就是不爱我,这个家里有没有我,就是无关紧要。但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样我就可以让自己讨厌你了。”
多年来都不敢回想那天的情景,李梓晟没想到自己竟然记得那么清楚,她对曲棋说:“纪梧告诉我,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怨气,而且是长久积压下来的,可她又没办法很纯粹地埋怨我们,因为我们和她的那层亲缘关系。”
“她很直接地说,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那样她就能没有心理负担地恨我们一直到死的那一天。”李梓晟鼻音很重,听得人心情也沉重起来,“这是她的原话。”
曲棋知道李梓晟的意思,但他不想明白,默声不语试图蒙混过关。可李梓晟不给他这种机会,一定要把事情挑明了说,让他连装作没听懂都不行。
“曲棋,”李梓晟喊他的名字,很直接地说:“你们没有那层关系,即便纪梧接受你了,等到她对你失望的那一天,她也会很安静地计划离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没有那样的幸运,可以像我们一样再次找到她。”李梓晟说:“纪梧不会给你那种机会的。”
纸巾盒被攥出很多扭曲的褶皱,曲棋压抑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让她失望吗?”
“没有,毕竟我对你并不了解,现在所有的一切想法都只是因为担心。”李梓晟抽出他手中的纸巾盒,放到车台上,说:“你或许觉得自己可以永远不变,可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久,谁又能很绝对地说自己可以呢?”
曲棋顿了顿,艰涩开口:“我可以。”
“就算你可以,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怎么办呢?”李梓晟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可能是她本人气质的原因,她明明是平稳的声线,听上去却让人觉得很是残忍,“你家就在这里,到了不得不分开的那一天,你只是失去了一个纪梧,别的就再也没有任何损失了。”
“可是纪梧不一样。我不想再看到她一个人来回地跑了,我相信你也不愿意。”李梓晟柔声说:“她好不容易在这座城市安稳下来,还有了你们这群朋友。”
“别让她再一次变得一无所有。”李梓晟紧紧盯着曲棋的眼睛,说:“我恳求你,不要靠近她,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好吗?”
良久,可能过去了都要有二十分钟,李梓晟才听到曲棋缓慢地说:“我知道了。”
“谢谢。”李梓晟松了口气,又说:“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如果你想找一个人怪罪,就怪我吧,不要因此对纪梧产生厌恶或是厌烦的情绪。”
曲棋涩声说:“不会的。”
“谢谢。”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李梓晟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下去,临了又扭头回来对曲棋说:“如果以后有其它人想要靠近纪梧,如果那时候你的情况还允许,拜托你帮一帮忙。我的联系方式不会变,你有什么需要的也都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