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廖（5）

停顿下来。

万妖女王眸色一黯，却还是自然地伸出手从通臂猿猴呆滞的手中接过粥碗。

“多谢将军了。”她笑着抿起调羹中的粘稠。她已是习惯了两人相处时通臂猿猴时不时的别扭，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过。

终究是她这辈子福气浅薄，不能走进将军的心里。

睡梦中白衣圣僧劝导她的话蓦然在耳畔响起。

“……所谓水中月，镜中花，并不存在。”

其实，她那时想告诉那位圣僧，哪怕一切真的是她的重重魔障，她也不愿勘破。

万妖女王有些失了心思，只喝了小半碗粥，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抓起调羹搅着白粥玩。她倒不是在闹脾气，只是真真没了胃口。

这段日子，通臂猿猴不开心，万妖女王也不见得有多快活。

通臂猿猴喝下最后一口甜汤时，万妖女王终于将所有的杏仁碎都压在了粥下。起码眼前舒坦了些，她也就不再拘泥于沉甸甸的心事了。

通臂猿猴看着万妖女王眉眼弯弯，心里也有些雀跃。可看到她碗中的白粥还有大半，又有些担心，柔声细语地劝着：“再多吃些吧。”

“冷掉了，不想吃了。”

“再吃一些，胃里没有东西，会不舒服。”

“不想吃了的。”万妖女王小声反抗着，可想了想，还是端起粥碗打算将剩下的粥一并吃干抹净。

“不想吃便不吃吧。”通臂猿猴抓着她的手，拿回尚还温热的白粥，轻轻地放回桌上，然后招呼着侍奉在外的小妖进来收拾。

“要不要出去走走？”

通臂猿猴凑近了万妖女王，烛火之下，他能看见她的眼中除了闪耀的火光，其余的竟是什么也没有。

她摇头，抬手抚上他的肩，顺着他臂膀的弧度替他抚平衣上的褶皱。

她想问他，要不要陪她去看一场烟花。

可是她想起他的记挂，还是咬着唇没有将自己的愿望说出。

早一些放他离去，他便能早一些快乐。她连心都可以掏出来给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了。

可是，那硕然绽放，火树银花的华光熠熠，万妖女王还是想要他陪自己一起看到啊。

“你先休息，我洗洗就来。”通臂猿猴捕捉不到万妖女王眼底深深压下的痛惜，他搂抱着她的肩膀，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松开她的身体。

被通臂猿猴赶回了床上休息，万妖女王隔着火红的帷帐看着通臂猿猴站在门外遥遥地望着她。通臂猿猴的身子大半被黑暗包裹着，那一双亮晶晶的瞳仁此时也被昏暗裹挟，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将军？”她将要掀开帷帐。

“无事，我等下便回。”通臂猿猴见她快要下了床榻，连忙扭回身子快步离开了。

万妖女王沉下心来，确定通臂猿猴真的已经离开了，才闭上眼睛默默施展法术。青光骤闪，再度睁眼时，她已来到了一片寂静的药草园。

万妖女王长舒了一口气，她许久不曾来这里了，空气中凝结的悠悠药草香，让她原本郁结的内心稍稍打开了一些。

她抬头看着广阔的天，清冷的月悬于天际，寒星镶嵌在幽蓝的夜幕上正闪闪发亮。萤火虫在药园中扑闪着，她稍稍提起裙摆，迈过长势低矮却茂盛的草药。今夜朗清，所以万妖女王不消费力就看到了药草园中央的那座小木屋。

万妖国内精通医术的妖怪不在少数，但能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准的，偏是只有药仙一个了。不过无论是仙或是妖本事大的总是孤傲的，药仙鲜少与万妖国中的妖魔鬼怪结交，万妖女王也随了她。毕竟在没有当这个女王之前，她就与药仙相识，自然知道药仙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而且说起来，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愿意留在这妖邪肆虐的地方，缘由多半还是为着她们一千年的情谊的。

因此只要能安安稳稳的，不惹出什么祸端，万妖女王才懒得去管什么。

她走上木阶，借着萤火与月光去瞧，果然木门上落着一把已经上了铁锈的锁头。万妖女王自然知道这是药仙闭门谢客的一种手段，只是不管何时，这扇门总是为她敞开的。

万妖女王轻轻一拨，然后伸手去接，那把锁具就重重地掉落在她的手中。

刚打开一个缝隙，屋内闷热的气就裹带着浓郁的腥苦瞬间冲出。万妖女王慢缓缓地打开门，然后拾起妖法驱赶着小木屋内不知是什么药草混合而成的苦涩味道。

“你在做什么？”

万妖女王在门口探头，围着屋内视线移了一圈才在角落中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月白。

“在捣药。”漆黑之中，药仙的声音冷淡地传来。配合着她的回答，药仙加重了手中的动作，沉闷的捣药声便盖过了自己懒散的尾音。

“这么晚，还不休息？”

“我在等你。”

万妖女王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