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葡萄邂逅

直到坐在课堂上，我的心还像得了癫痫一般，上下左右狂跳不止。

今天开了一门新课：市场营销。这是我很期待的一门课。我一直对直销和营销的概念模模糊糊，就想通过这次学习，搞清两者之间的优劣。但是，我的心却定不下来，脑子里萦绕的全是昨天晚上的画面，是梦，不是梦；不是梦，却比梦更像梦。

邻桌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声，这老师，真漂亮。我却不敢抬头。我怕我的眼睛出卖了我，怕老师和同学们从眼睛里看出我的龌龊和不堪。但，那真是令人神往的一晚。

老师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门市场营销由我来和大家分享。这个声音真好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认识一下，我叫黑葡萄，同学们可以叫我葡萄。我虽然姓黑，但却不黑。教室里有了哄笑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子还在远古的混沌状态，我觉得有两颗星星从浩瀚的宇宙以光的速度穿越而来，带着光芒、带着期待和友善。我猛地抬头，看见站在讲台上的果然是葡萄。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从容、淡定。两只眼睛大大的，有光；头发依然长长的，妥帖地披在肩上，浑身洋溢着一份成熟和雅致。我急忙低下了头，我怕她看见我，看见我的眼睛。我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充盈、沦陷了。

整整一堂课，我的笔记本上没有写一个字，我听不到葡萄在讲什么，我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地在动，她的嘴唇上涂着淡淡的口红，眼睛好像看着教室里每一个人，又好像谁也没看，她的目光一直在屋顶逡巡。我知道她看到了我，我扑捉到了她的随意一瞥。那一瞥，目光似剑，直接戳到了我的内心。我的心不但痛，而且羞愧万分。我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我觉得葡萄那似剑的目光，直接砍断了我的脊梁骨。

下课以后，葡萄就从课堂上消失了。下面的课我没有再上，我去了教研楼，看遍了每间办公室，里面都有葡萄一样的老师在备课，但却没有一个是葡萄。我问了辅导员老师，辅导员告诉我，黑老师已经下班了。我问辅导员老师葡萄有没有手机，或者家里有没有电话，辅导员回答不知道，黑老师除了上课的时候来一下学校，到了学校也是独行独往，对每一个遇见的人笑脸相迎，却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我还想再问，却不知道问什么。辅导员老师说，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我在学校转了好长时间，几乎走遍了学校的角角落落，既然葡萄在这个学校代课，学校里总该有一些她的足迹。我觉得学校里到处是她的影子，我却一个也没有扑捉到。我只好无奈地返回教室，在跨进教室门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段玉的身影在楼头一闪而逝，我怔了怔，自嘲地摇了摇头，重新低下脑袋走进了教室。

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他长得周周正正的，普通话很标准，我觉得远没有葡萄的声音好听。生活就是这样，不能由着性子，不好听也得听。我从提包里拿出“统计学”，刚翻开又合上了。我讨厌“统计学”。

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饭。辅导员老师很细心，早给我们买了饭票。学生食堂的菜品很丰富，应有尽有，我却吃得味同嚼蜡。从食堂出来后，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走着，头顶的法国梧桐不时掉下来一片叶子，我踢着有些发黄的树叶走了几条小路后，终于到了上课的时间。我们上的“市场营销”，上午一节课，下午还有一节，一天时间就把一本书讲完了，其他全靠自学。我长了个心眼，没有进教室，我在教室外的小树林待着，隐蔽性极好。我想，葡萄再不愿见我，总不能耽误了上课。我要亲眼看着她走进教室，然后在教室外等着她下课。这样，她走出教室后，就再也不会消失了。

上课的时间已经过了，我看见老师们都分别进了不同的教室，只有我们班没有老师。葡萄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急事，难怪上午一下课就没有了人影。我这样猜测着，看见辅导员陪着一个男老师进了我们班教室。我心想下午肯定见不到葡萄了，等辅导员老师出来后，我在小道上截住了他。因为我是班长，和辅导员比较熟。辅导员一见我，就说，怎么不去上课？

我问，怎么换老师了？

辅导员说，我也没想通，莫名其妙的，中午打了一个电话，说因私事再也不来了。

我急了，为什么啊？

辅导员说，我也问了，只说有事，来不了了。

我只有最后一棵稻草了，您把老师电话给我。

她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电话是在校门口的值班室打的。辅导员说，你倒提醒我了，下次要再聘用代课老师，首先要有联系方式。

辅导员又说了一声，赶紧去上课吧，回办公室去了。

这是我意料到的结果，从上午悄无声息地消失以后，我就有了这种感觉。上次在火车站的出租房里分手时，她曾给我说过，以后再不相见，她确实做到了，只是太狠心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学校门口。

看门的是个老大爷，和我们学校值班室的老大爷年龄差不多，我给老大爷发了一支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