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扶摇
在场的各大世家心中忽有一种参与史诗记录之感,仗剑救岛,破牢止杀,自一纸信函起,又至裴氏女雷劫起,终引来了四方永司登场。
雪衣银纹的外衣和听雪宗的弟子神似,而为首的裁决永司者举起的令牌,也有听雪令有异曲同工之妙。
永司来人身高体量不一,目光和其中一个矮小的侏儒相对时,在游氏族人里的南宫蘅一愣,和游御川对接了想法:那就是烧雪城茶铺里向他们卖“缘”的老板啊,他还真是四方永司的人!
为首的永司者不发一言,停在裴非衣一行人开外,只略略向她福身。
裴非衣并不知,下意识同样欠身回礼。
直起脊背的一瞬间,她头脑闪过灵光:这便是四方永司以天道之身,裁决的开始。
罩面的银链微微晃动,古老的语言自梵音铃响动而流露,无数条没有尽头的锁链凭空出现在浮着弱水之气的四面八方,逐步朝世外岛屿逼近。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压缩收紧,直教在场所有修士喉咙似乎被攥紧,不能发一言。
天地的审判,凡俗不可阻也!
永司者的古语吟咏中掺了别的言语,彼此交错着,压着字与字的音调,并着梵音铃的奏律,无数咒律,无数锁链。
永司者的云中舟划来,将所有修士承载;在永司者掌法挥动间,又划分成一条条依家族势力划分的行舟。
水牢的人被永司者妥帖安置,锁链与残存的仙送锦并行驱使,带领他们登上新生的方舟。裴氏族人一样,带着苦痛浑浑噩噩上了舟。有人明了,有人震怒,昔日荣耀化作今日审判,有心无意之间,他们是递刀的刽子手。
四方永司的到临,令裴氏族人脸色灰暗地低下头去。
看那岛屿被升至半空,带着岛屿下半体埋在海里的巨岩,悬置中空。
裴非衣一行人并没有被送至行舟,作为事端的发起者与揭露者,四方永司给与他们知情权。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稳妥顺逐。裴非衣心中忽涌出了不甘:如果四方永司的人都拥有如此实力,近乎天神之下,看着蓬莱演变成如此模样,漠视那些被锁进水牢的人群,为何又只是看着不加以制止呢?
为首的永司者似乎将咒律念至最后的段落,圣洁的白金之光高悬其后,银链与圣光将寄存着多抹残魂的草妖束缚:
“天地万物,不可废言。
自然有声,且听吾言。
四方固守,永镇长安。
司殿筑公,御心忘川。”
一缕缕丝线似的光彩从云中舟上每一位修士身体发出,万千条华光朝着半空的蓬莱岛迸射,那是每一个人内心的审判,是四方永司仲裁的依判。
裴非衣似有所感,商翊的呼吸极淡,在华光群聚,最终审判到达之前动了。
没有怀疑犹豫,当永司者操控银链与梵音铃攻来之时,裴非衣撑起了昔日用过的不动如山。晋升化九歌不过片刻,她防御的术法实力突破性的上升,竟拦住了第一波攻势。
她回首一望,见商翊动的方向的确是朝方丈草妖而去,她便转过头来。
永司者的脸掩盖在银链面罩之下,露出没有焦距的双眼:“裴氏女,你可知道,四方永司的审判,是不容许打断的。”
他后面的永司者转过来,齐齐对准他和她:“干扰裁决,控制罪者,也是触犯四方永司的禁令。”
除了裴非衣和商翊,岛上还停留着一个人。
司空谙撑起眼帘,逐步流失的生命力让他已有些站不稳的趋势。他仍撑着一口气,看着商翊握住了一柄刀。
他是公认的法修。
不动如山的光罩在第二息便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在它彻底炸开之前,裴非衣后退了一步:“我知道。”
静谧的空气中,双方或许是对峙着。
“我讨厌四方永司。”商翊淡淡地说。
那把刀握在掌心间,从未如此贴合,在饮血的前一刻,无声切割空气。
空气静静的,唯有半空中蓬莱岛残余的落花碎物沉入岛上交错的弱水之流,涟漪被裴非衣的银刀轻轻搅动。她没有开口,目光递过去,他会懂。
永司者抬起了头,似是不解,这样一个无名修士对审判天下的永司殿恶语相向。
“当那些人闯入不瑕宗时,我正在山谷中等待化九歌的雷劫。”
裴非衣眼睫颤了颤,不用言说的默然淌于心河。
修士渡劫之时、尤其是登临鼎峰的化九歌,对外界几乎无知无感。
而身为灵族的小师弟宴然,曾给他所有的师兄弟姐妹系上感知的灵族印记。
修为越深,越能感知清晰。
“等我得知之时,望苍已借用不瑕宗的灵脉斩下了那一刀。从此上妙下凡,修士与凡人有了界线,不必忧虑修仙与红尘之扰。”
“四方永司来了。我听后来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