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五回《丰年稻下尸骸做肥,荷……
,能放心说些话。
墨云恒道:“陈公子请说吧。”
陈云汶早就将那些记忆刻骨铭心,是以连思考都省去了,直言道:“兄长出事之前,我们家其实就已经出现一些征兆了,只是因为这些事以往也经常发生,我们也就没有注意过。”
“经常发生?”墨云恒挑了挑眉,“你是指学子求举荐的事,还是指官吏收钱的事?”
“都有。”
陈云汶道:“学子求乡里贤才能士举荐,得以进入更好的学院,甚至从官入朝,这确实是我朝选才的制度啊,我兄长当年能做县丞,也是因为再上一任的老县丞举荐的。”
“从前我父亲在时,也经常会举荐一些友人之子和一些家族扶持的学子,而收钱办事,在当年也是有过的,毕竟家族需要运作,你举荐一个学子上去,他要是有能力青云直上,日后能回报你更多,若他今后无所作为,反正我们是收钱办事的,也没亏。”
他问道:“边关没这样的?”
“……”
墨云恒想说,有是有,但像你们这边这样的,搁我们那就是个被敌军从城楼上拖下去挂马鞍的份。
但他忍住了,侯女和军师说的对,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继续说。”
陈云汶也没在意这些,继续道:“那天大概快午饭的时候吧,我从县学回家取东西,在家门口时就看到一个学子的身影刚刚离开,我去问门口的小厮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小厮说:‘这人是乡里一个穷学子,称家中早年与先主君是友人关系,今时来府上想见见长公子,求一个举荐’。”
“我当时也不甚在意这事,但也回去跟母亲讲了,母亲听后说,这些时日经常有人来访想谋个差事做,看得多了,母亲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今晚兄长若是有回来,她会跟兄长提一下这事的。”
“但是那几天,兄长在县衙里很忙碌,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看着心情也不好,母亲去找他时看他情绪不佳,也就没有多问什么,聊了几句家常了才提及举荐一事。”
“不想兄长一听这句话就生气了,怒骂一声道:‘举荐举荐,回到哪都有人在说这件事,这县官的职务难道是什么吃香货吗?县衙里说了不算,还要传回家里来’!”
“他撂下一句谁也不准再提后,就又出了门,此后仍是没怎么归家。”
“直到那天,天气冷下来了,母亲怕兄长在县衙受冻,让我送了暖手的汤婆子和手套过去……”
那年冬天比今年冷多了,那天陈云汶的县学里得了个好成绩,回家的时候告诉了母亲,母亲也十分高兴,让他去送东西给兄长,然后让兄长今夜一定要准时回家,一家人坐一块好好吃顿饭。
陈云汶那年十六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一家人都在一起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只是兄长那几天很忙,因为举荐学子那事,母亲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觉得自己给儿子添麻烦了,这顿一家团聚的晚饭,就是个能缓解问题的机会。
为了能满足母亲的愿想,他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算把口水都说干了,也要说服兄长回家。
可当他走到县衙时,却发现那大门前围了一群人,他们围在那叽叽喳喳的,神情各异。
陈云汶想绕开人群,直接进门里去,可人群的范围太大了,几乎把整条街都堵住,他只能从这其中穿过去,才能进入府衙。
他揣着汤婆子和手套,费劲地拨开人群,无心去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直到有人把他推了出去,他才被迫看到那个被围起来看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衣裳单薄,吐血而死的人。
陈云汶认出他来了,他是之前来过他家求举荐的学子,为什么现在会死在县衙这里?
今天的雪下得太大了,几乎要将这个学子的尸身淹没,周围围观的人那么多,却无一人去为他拂雪。
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这人怎么死的?”
“好像是因为家里太穷,想要靠人举荐进县衙找个官职做做,结果被人骗光了积蓄,连官影子都没见到,活活气死了。”
“什么?怎么又是关于举荐的事,这些天都多少了,到底谁这么丧良心,连穷学子的钱都骗?”
“好像是姓陈的那个?”
陈云汶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要反驳那个人的话,但下一刻,衙役就从衙门里冲了出来,将围观的人群驱赶,有的衙役动手没有轻重,一把将陈云汶也推倒在地,又十分不耐烦地把他拉起来赶走。
衙役们搬起那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尸体,抬入县衙中关上了门,有人刚好一脚踩在他吐过血的地方,将大雪好不容易掩盖住的血迹再次呈给了世人看。
那血可真红啊,尽管血迹因为天冷而暗沉,但它已然渗入进了洁白的雪里,路人拿着热水去泼,握着扫把去扫,却只是加速了它的渗透。
待雪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