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0 章

十二月，诺成国的冬季漫散着严寒的气息,初雪漫天飞舞的流淌在氤氲薄雾的柔情水乡,绕过圆圆圈圈的枯茎残滕沾满在那断壁残墙上,沿着古老的双桥堆满在颓圮的篱墙,任北风呼呼的吹啸，白雪就这样乘踏着寒风,飘飘洒洒的舞尽霓裳，纷飞在人间,轻轻的碾碎在百姓们无痕的香梦里。

连降了几日的雨夹雪终于止住了,但天色还是微微泛暗,宫中多数花木已经凋零，只有从北方移植来的几十株珍贵梅花正悄悄的含苞待放。寒气沁人心脾,天地之间都被着雨雪后特有的浑然雾气笼罩的一片迷蒙。

成樱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外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照帝身着一件玄貂外袍，乌缎子般的裘面之中若隐若现出均匀的白色针毛，远远望去，如同一道月华似的光影，越发衬着他那清冷略带苍白的脸色。

“眼见年关将之，朕身边的大小琐事也多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倒是辛苦了樱儿了。”

成樱谦卑低下头，淡笑一声：“皇兄言重了。”

“呵呵，江南虽好，冬日的寒冷却也不差北方的白雪皑皑……”照帝转了一个话题，鹰目瞧着不远处的宫殿屋檐处，听着屋檐残留雨水的滴落之声。

“想必梁州那边也是如此吧……”照帝声音模糊，却隐隐带来凛然的金戈之意。

成樱精神为之一楞，似乎不太明白照帝所言何意。

“皇兄？”

“朕在想，朕若是出征，谁可愿意为朕镇守朝中？担起这监国大任？”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御驾亲征不为也是鼓舞士气之举……”

“西伐慕容国，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成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下了心中的结论。

“公主是早就料到了吗？为何又发起感叹？”卫佳静坐方凳之上，不由的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这事不假，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成樱柳眉一挑：“只是他突然又提起监国之事……”

“如何？”

“似乎有意在我与坤亲王之中选出一位随驾亲征，一位监国……”成樱凝视着眼前的杯盏，朱唇微弱的吐出一句来。

“啊？”卫佳不由惊讶出声：“怎么会？”

“樱儿还是小心为上，照帝喜怒无常，这次不为是一次试探。”还是叶天涯较为稳重一些，一句就道出着其中的厉害。

“舅舅所言甚是，我揣测不到皇兄在想什么。”成樱轻轻敲击着桌子，似乎在舒缓心中的郁闷之气。

“公主……”卫佳欲言又止，带着几分涩然看着成樱。

“怎么了？”

“徐老那天又问我了，说您与安王爷……”由于是未经人事，卫佳说起这个还是难以启齿。

成樱看着卫佳尴尬的样子，顿时心里又明白了几分，她蓦然一笑起身，背对着他们却不再说话。噙着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时间就这样静止住了，成樱随口说道：“对了，李璇那边查的如何了？”

“樱儿，你要小心李璇，前几天探子看到了她的丫鬟与坤亲王手下的幕僚有所接触……”

成樱闻言若有所思的回忆着，眼中的幽光闪烁，无奈苦笑：“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卫佳听着这话，只觉得芒刺在背，身边的人都是如此险恶，长公主的安危？

成樱突然漫然一笑，说起李璇的时候，眼里掠过一道深沉的光芒。

“都下去吧，让我安静的待一会儿。”

叶天涯与卫佳两人面面相视之后，无奈一笑，纷纷撤了出去，整个雅座就留下成樱一人静思。

成樱觉得自己的记忆会如身上的伤，即使伤口愈合，那留下的印记在某种天气的变化下，那伤口深褐亦或发青的颜色也会如此醒目而刺眼的和周围皮肤的颜色不同，尽管自己再怎样不忍直视，即使还是觉得它些许碍眼，些许难看，但那植入身体的伤怎会悄无声息地就销声匿迹呢？

人的情感总是扑朔迷离，而感情的事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连身边服侍自己的人都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但她无法介怀自己那日的仓惶离去，这就像是搁在她与安以诺之间无法忽视的硬伤。

这是怎样的一种计较和执拗？对时间计较？对命运安排的计较？对缘分的计较？对感情毫无保留的计较那种恰如其分的刚刚好？

“王爷，外面天气阴寒，还是回屋里吧？”安路望着前面消瘦的身影，不由的一阵心疼。

“无碍的。”安以诺淡笑着，唇瓣微微起合一股雾气缓缓消失殆尽。

“以诺这是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成樱笑的文静婉约，罗袖之下的双手轻轻叠合，透露了出些许紧张。

安以诺身影一滞，还未转过身来，但闻旁边安路已经躬身行礼。

“参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