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曙
长夜漫漫,烛火融融。
严清听了沈丽予的计划,气得跳起来,道:“你执意要回新州,就是为了这个吧?你这就信他啦?你见过这位什么的太傅?他真是太傅吗?他今日才出现,明日就让你入宫面圣,你还答应了?你不会太草率了吧?你到时候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
沈丽予想到了那位大人手中的信物,是外祖母亲刻雕版的一角,侧边是外祖父刻的“林”字,绝对都是外祖父母的刻字的字迹,还有那木料材质,如此的信物定不会有假。
更不用说他派出最得力的护卫,两次对她伸出援手。
其实对这位雷太傅,沈丽予并没有十足的信任。她只是想抓住这一个得以面圣的机遇,且不用牵连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所有人。现如今,赵衷派人追杀刘絮,不用多久就会查到她,还会知道她与皇城之内散播的那个话本有关。如能尽早面圣,定能取得先机,杀赵衷一个措手不及。
沈丽予皱着脸听完严清那炮火连珠的话,抓下额头前那根愤怒的手指,道:“好啦,省口气儿,别骂了。这会儿月尾,你不是又要算账?赶紧去看吧,别就真的一晚不睡了。”
“你明天都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还看什么账啊?你就不考虑让我们跟你去吗?一两个也成啊,只要能让你活着进去,活着出来!实在不行,就让怀瑾一个人去,要是翻案的事情成不了,届时让他抱着你飞檐走壁,我这边提前收拾好,我们亡命天下算了。”
沈丽予忽地摆起了年长的架子,站起来,扣着手指敲了敲严清的额头,道:“别胡说了。陛下口谕,只召见与案情相关之人,何况皇宫防卫森严,别说飞檐走壁,就是你走错了路,亦会被宫城侍卫当场杖毙。”
“不会吧?”严清倒是瞬间起了惜命的念头。
当然不会,但沈丽予怎么会说真话?她道:“明日你替我看着林杰,别告诉他我去了哪儿,替我守一守林家这仅存的一条血脉。”
“你在说什么?你不也是林家的血脉?”严清斜眼看她,道:“我话放此处,你要是不回来,林杰这小子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管的。你要管,便自己活着回来,亲自管他!听见没?”
可沈丽予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应她,就不说话了。
·
翌日,天尚未亮,沈丽予便一个人出来了。
黑夜深邃,绵长至此时此刻,已予人一种似乎再无明日的感觉。
拒绝了前来接她的马车,沈丽予想要一个人走过去。反正皇宫不远,反正皇帝下了早朝才会召见她,她执意要独自走一走这一小段路,清醒一下。
她以前从未在这个时辰来到主街,铺子、小摊都没有开张,除了几个睡在路边的流民与乞儿,街上看不见其他行人。这难得的安静,像在梦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丽予有些彷徨,发觉自己的手微微在抖,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
今日,前方,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这一刻,她等了八年啊!她应该流星大步地、轰轰烈烈地走入那冰冷冷、阴森森的华丽皇宫,去热烈地申辩,去激烈地抗争,去为她的母亲、为林家平反。
但她这样一人够吗?真的能做到吗?如果功亏一篑呢?如果……她也死了?
沈丽予走着走着,蓦地撞上了一个很硬实的东西。她一抬眼,这一瞬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某刻,自己也曾如此撞在了那个人身上。
“你怎会知道?”沈丽予问他。
“昨日你进去时,我在外面听见雷太傅的护卫说,要准备你们今日入宫的事务。”刍荛扭头看向右边,道:“你看,我们又在月老庙前这般遇见了。”
沈丽予依旧冷着脸,道:“天还未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刍荛道:“你不和我说,我便来这里等你。”
“回去吧。”沈丽予绕开他,继续走自己的路,道:“以后不要再等我了。”
刍荛不顾那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推开他的话,转身望着女孩孤独的身影,望着她渐渐地走远。
“你怎么不拦她?”严清本来跟在沈丽予的身后,见到刍荛,连忙躲入了月老庙旁的暗巷中,现在才敢出来质问他。
刍荛道:“我不会拦她。”
严清道:“你该陪她去!”
“她不愿连累任何人。”刍荛道:“我会一直等她,等她出来。”
严清道:“她这是去送死!”
刍荛道:“那我和她一起死。”
人活着,不好吗?给自己找盼头,活下去,不对吗?严清从来不懂沈丽予的固执,更不懂这男子对沈丽予的固执。她很生气,不知自己在气沈老板,抑或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无能为力。
严清烦得要死,扭头瞪了一眼刍荛,道:“好,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会去把你杀了。”放下狠话,往反方向走了。
主街的另一头,是一个渺小却不容被忽视的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