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宿双飞
又是如此,又要遭难了。王檀被停不下的地震与陆续从身旁飞窜而出的动物惊吓不止,仰首呐喊道:“老天啊,我再也不出门了!”
少顷,他们都听见,不只是地下会发出骇人的声响,他们身后的山林里也传出了轰隆隆的响声。随即是黑黄泥土成块连片地断落,压断压倒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成团的泥灰犹如一股棕色的浪,铺天盖地,向所有人扑下来。
大家都各自抱着自己想抱住的人,只有王檀一个人抱住了自己的头,临急临忙地,大家都只能一直躲在树干后,祈求树比人更壮,为所有人挡住那阵滔天的泥浪。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消停了。
王檀张开双手,看了看自己,全身都没有受伤。他回头看见郭晚禾额发间渗出了暗红色血,好像是被掉落的碎石砸中了,宋玉栀用自己的帕子摁在他的伤处。
其余四人呢?
宋玉栀惊愕地回头,原本在她身后的沈丽予不见了,柴英不见了,靠在另一棵树干后的兰心阿姊与柴顺兄长同样也消失在眼前。
宋玉栀与王檀对视一眼,脸皮发紧发麻,同时对着下面山谷大喊,不停地喊,换着名字喊,许久皆无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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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坡上,沈丽予趴在柴英身上,先醒了过来,腰疼背疼,头昏脑涨。她隐约记得,那阵泥流翻滚而下冲向他们时,上一刻柴英还紧紧地搂住她,下一刻他与她都被那股泥流冲走了。
她晃了晃头上、脸上的沙土,两只手都被擦伤出血,砂石渗入伤处,疼得她皱眉。
这时,柴英也渐渐醒了。他一睁眼,下意识地又将女孩搂紧在怀中。女孩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肩,他才缓缓地清醒过来了,松开用力的手臂,望向自己身上的人,灰头土脸,还多处有擦伤,心疼地摸了摸女孩的脸。
二人环顾四周,原来他们还没有滚至谷底,只是被泥流冲到了长得茂盛的矮灌之下,捡回了小命。
柴英细声问道:“能动吗?”
沈丽予两手握拳,撑在柴英胸口,勉强起身,却发现左侧小腿阵阵刺痛。她往下一看,小腿已是血淋淋的一片。
柴英也看到了女孩那可怖的伤处,见她疼得皱眉也没有出声,指腹轻轻地抚去她脸上的泥污,道:“我来吧。”
他坐起来,拿出了随身备携的药袋,将女孩的腿轻轻地曲着,认真地拍掉手上的土,再往衣服上擦掉灰,随后将女孩的裤脚一点点地撩起,卷至膝盖以上,露出的雪白细嫩的小腿,背后却已是血肉模糊。
二人靠得极近,近得可以听见紧张的心跳声。
柴英抬头望着女孩,她已经疼得面色发白,牙齿来回地咬着下唇,眉头紧蹙。他拿出止血的药粉,更加小心地撒在女孩的伤口上,撒一点,便抬头看一眼,一上一下,生怕弄疼女孩。
那药粉辛辣得很,撒在血口上,每一下都是锥心刺骨般的痛,疼得沈丽予额前冒汗。
柴英见她忍痛忍得辛苦,甚至在发抖,往她的膝盖上吻了一下,再轻轻地吹了吹她的伤口。“会好些吗?”
见女孩点着头,柴英再往她的膝盖上亲了一下。
撒完药粉,快速地给女孩包扎好小腿以后,柴英将沈丽予背起来,辨好方向,认准了路便开始往回走。
沈丽予的头倚在被男孩宽实的背肩上,渐渐地睡着了,只是一小阵儿,很快又醒了,问柴英累不累,要不放她下来走路。
柴英的声音很沉,道:“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把你照顾好的。如今却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丽予的手往前伸了伸,指背合拢,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脸,道:“可是我护好了你呀。你安然无恙,才能把我们都救出去。”她把头扣在男孩的颈窝,道:“夫妻之道,本就是同甘共苦。”
柴英的头微微地靠过去,让脸颊蹭了蹭女孩的脸,紧紧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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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日走入了黑夜,好像走了很久,柴英一直背着沈丽予,从未停下。
蓦地,两人望见眼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黄光,还有人的喊声,走近了终于看清,是陛下派出的士兵找人来了。
白日那一下地震,原来不止困住了他们。
这场祈愿和平祥瑞、彰显国力犹盛的春蒐,最终伤亡满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游宗带着爱妃、宠臣,急忙地跑回皇宫,只留下负责的官员管事管人,处理混乱。
柴英背着沈丽予,一同被带回了营帐内找太医看伤。
很快地,沈清嵘与林丽带着刚哭过的宋玉栀和皱眉的王檀赶来了。
沈丽予靠在母亲身上,看太医给自己重新包扎腿伤,十灰散粉蘸在那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的伤处,疼得她把头埋入了母亲的怀中。
柴英向沈清嵘问道:“请问我的兄长安全回来了吗?”
沈清嵘与林丽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拍着柴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