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梦魇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辉徐徐洒在床幔内,为那本就病弱皙白的人儿,又添上几分清冷,无端地令观者更加心疼。
而自方才入夜开始,便一直守在塌前的那抹黑影,也似突然找到借口般,翻身上榻,将那抹易碎的倩影小心翼翼地拢入怀中。
至此,沈沐辰终于能近距离,感受着苏玥在他怀里娇弱的分量,感受着她喷洒而来的清浅呼吸,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温凉体温……这些实感通通在告诉他:他的玥儿没事了,他没将他的月亮弄丢。
深邃的眸子带着自己无法察觉的柔情,低头望着卧在他心间的苏玥。
他仿若又找回了自己遗失的珍宝,且这个珍宝太过贵重,需要一刻不停地看守着。
可他明明已经四五天未休憩一刻,竟还能这样虔诚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想大抵是因为他患病了,患上一种只有苏玥能治好的病。
他每时每刻都祈祷着她能来救救自己这个病入膏肓的人。
……
就这样,沈沐辰抱着自己的药,守着自己的珍宝,看了许久许久。
那双深邃的眸子似在标记般,亦似在铭记般地,将她身上每一寸青红交接的伤痕都看了许久许久。
然后,那炙热的唇,贴上了温凉的眉梢,给她了一个轻轻的吻,亦许下他郑重的承诺:“玥儿,我会永远守着你。”
这声承诺和多年前的那句,“小病秧子,以后在相府我罩着你”,一同串联起二人所有的羁绊,或许三年的时间令一切都变了,但又有什么东西在二人之间一直未变……
就像现在,他亦如多年前那般,似一名忠诚的将士,静静地守了她一夜。
……
可寅时刚过,本来平静入睡的她,似突然陷入梦魇般不安起来:那原本舒展的眉头变得紧蹙,而那皙白病态的肌肤上也冒出颗颗细小的冷汗。
见此,沈沐辰赶忙将她羸弱的身躯与自己贴得更紧一些,而后低声地在她近乎透白的耳边,轻轻地安抚着:“玥儿,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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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玥是在梦魇之中被惊醒的。
方才她梦见有人举着刀在后面疯狂地追赶她,她拼命地逃跑,拼命地呼救,可是黑影还是抓住了她,就在那闪着银光的刀,马上便插进体内时,她才惊醒——琥珀色的眸子猛然睁开。
而在她尚未分清梦境与现实之时,耳边便先一步传来沈沐辰缱绻的低语:玥儿别怕,我在……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熟悉的炙热渐渐向她袭来,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委屈,那些不愿与外人道之的委屈,随着泪水一起无声地流了下来。
它们浸疼了沈沐辰所有的软肋。
他一边用手轻轻拭去那灼人又冰凉的泪水,一边不断重复着:“玥儿,我在,别怕,我在……”
可苏玥的委屈或许有太多太多了,她的眼泪似断了线般一直向下流着,怎么擦都擦不尽。
她在沈沐辰的怀里,哽咽又艰难地说道:“沐辰,我好怕,好怕——”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罪和恶,我真的好怕~沐辰,为何这世间竟是那般地可怖?”
沈沐辰心疼不已地看着怀里抽泣的泪人。
他轻轻拭着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而后低声安慰道:“玥儿,这世间的确有深不见底、面目可憎的恶,但同时也有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善;就像这世间却有恶人,但亦有英雄。玥儿,你无需再感到害怕,余生我会成为只属于你一人的英雄,我会倾尽一切护你周全,不会让那些恶近你分毫。玥儿,你信我好吗?不要怕,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可是,沐辰,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亦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我想放弃了~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轻飘飘的话从那哽咽破碎的口中,传到沈沐辰的耳边,直接将他的心剜下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不,你不是累赘,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玥儿,不要放弃好吗?求求你,也救救我,救救我好吗?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话落,密密麻麻的轻啄就像急于证明似地,落到了苏玥的泪痕之上。
这是一连串无关情/色/的,小心翼翼的吻,就像动物之间的互相安慰。他在安抚着她受伤的心神,亦在乞求她垂怜一下他伤痕累累的身心。
……
而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垂泪自伤的苏玥,终于在这一连串的轻啄中,感受到了沈沐辰的难过与绝望,她本能地执起病弱的胳膊,轻轻回抱住了他。
沈沐辰收到了苏玥这轻轻的回应,就像受到鼓舞般,又开始向下轻啄苏玥玉颈上青白交接的伤痕,好似这样就可以减轻她所有的苦痛。
苏玥弱弱地躺在夜色里,顶着丝丝疼意和麻意,承受着、包容着来自他的一切。
期间,沈沐辰还会时不时地抬头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