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夜

当乌黑的夜，再一次降临到这条幽邃的巷子内时，两侧活物顷刻散尽。

可下一刻，巷子两侧点点微烛又缓缓亮起，仿佛一改前貌，又在诱着行人来一探究竟。

而在这巷子中最亮的，最诱人的烛光，亦是隐藏在最深处，关着苏玥的那方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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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

苏玥被关进这柴房已有两个时辰之久，恐惧伴着越发乌黑、越发寒寂的夜，每时每刻都再侵蚀着 她那脆弱的身心。

此时，她一个人蜷缩在铺满干柴的墙角，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到周身的疼痛，只是顶着越发沉重的头颅，想要就此昏睡过去。

可她残余的意识又在告诉她，不能就这样昏过去。她攒紧手心，逼迫自己必须清醒地去面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

就在她还强撑着，打起精神之际，院子其他十余处房间的烛火，突然依次被点亮。

在这乌黑的夜里，仿佛诡异的幽光，在诱人入陷。

见此，苏玥瞬间又清醒几分，她拖着麻木不已的身躯和昏沉不堪的头颅，一边咳嗽一边踉跄着向门扉靠近。

而后，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凑近小小的门缝之间，试图窥探院子里那形形色色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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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盏盏油灯打亮了白日里荒芜的院子，而后院子里的它们，便似鬼魅般地在夜间活了起来：

首先出现在院子里的，是五、六个似打手般的彪形大汉，他们个个凶神恶煞，一脸歹气。

而那个领头的，留有一脸茂密胡须的男人，甫一进院便粗鲁不耐地大喊了一声：“到时间了，还不快滚出来，要我进去请你们吗？”

语毕，那一扇扇原本静默的，唯余烛影的门后，突然陆陆续续地冒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女人。

从西至东，从幼至老，拢共十余个女人。她们都穿着清凉地，暴露地，在这寒风戚戚的夜里，窈窈站定。

随后，她们全都面露怯意、满脸绝望地看向院门口，似在等待着某种比这夜色还要恐怖的死寂。

突然一阵萧瑟的风声吹来，吹散开了几个本就清薄的衣衫，漏出伤痕累累和麻木不仁的身心，同时也吹开了被欲念裹挟的院门。

然后，一个个千奇百欲的男人陆陆续续出现在院中。

从东到西，从中年至老年，拢共十余个男人。他们大都看起来衣衫褴褛、老实巴交，如若你在城中的某条大街上初遇他们，兴许会以为其只是大燕国最普通的、最苦难的百姓之一。但是此时，如若你在这方院子里遇见他们，其身上却不知为何，突然充斥着连这夜色都难以磨平的戾气……

最老的那个男人，最为急切地先一步上前，他为自己挑选了一个最幼的少女，然后那个容貌最美的被后来者挑走，而后那个身材最好的被挑走……最后只剩下一个被岁月抛弃的老妇，还在空洞的向院门口望着，仿佛她已经在这里望了许多年，许多年……

……

可更为不幸的是，这些贫穷又带有戾气的男人，一旦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花了出去，那么他们势必又要连本带利地，狠狠地再讨要回来。

是以，一句句惨叫，一声声悲啼又从那一个个紧闭的房门中此起彼伏地，彻夜不消地响起。

到了最后，甚至连那个一直等在门外的老妇，也被人挑了去。不过她终究没能回到，那个刚刚亮起油灯的屋内。因为她在这方院子里，被她最后的客人活活打死，而后仓促地结束了，这麻木的一生。

……

在柴房门后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罪与恶的苏玥，又开始干呕起来。

最后，直到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便又缩回了墙角。

她满面泪痕，颤抖着拔下了头上唯一束发的簪子，而后紧紧地，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以防备的姿势对着门口。

这晚在这方院子里看到的种种，让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颤栗，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之前所惧怕的那些黑夜、雷闪、鬼怪，都没有人心来得可怖。

整整一夜，伴着女人的惨叫声和男人的粗鄙声，她多次几近崩溃……

此时唯一能够强撑着她的，便是沈沐辰在过去与她说的 那成千上万句的，“不要怕”：

“小病秧子，本少侠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在这儿看着你睡，我倒要看看天黑有什么可怕的。”

“苏玥，我在这儿陪着你，一直到雷停怎么样？”

“玥儿，愿赌服输，雨停雷止前，我便一直在此陪你。”

“玥儿，别怕，我会昼夜不歇一直，一直，一直守着你。”

……

可这整整一夜，她依然不敢松懈，时刻注意着那紧闭的门扉。她既希翼于这门扉能够松动，而后沈沐辰便像少时那般，从天而降，将她从这恶寒可怖的牢笼中拯救出去。可她又害怕进来的不是沈沐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