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井底之蛙
兰司羽和殷霜同时停笔。
殷霜本来胜券在握的心因为两边观看人数的悬殊而渐渐有些忐忑起来。
殷霜率先将画举了起来,展示给大家看。
她画的是一副仙人入山的侧影,仙人一身白衣曳地,长发垂腰,腰间系着一枚金色的坠子,行走时穗佩迎风而起。
配的诗是:四明有狂客,呼我谪仙人。俗缘千劫不尽,回首落红尘。
确实挺好看。
兰司羽由衷地给了她一个赞。
“好画,好诗!诗衬画,画对诗,妙,妙啊。”
人群里也立刻有人夸道:“将门才女,惊才绝艳。”
殷霜被夸地自信心又回来了,转头看向兰司羽,神色傲慢地问:“到你了,把你的作品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兰司羽招过来两个宫女:“麻烦你们帮我把画拿一下。”
她的画作等身高,自己拿有些费劲,而且接下来她还有一个小魔术要变,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画刚亮出来,便有人惊呼一声。殷霜迫不及待地看了过去,第一眼就被吓了个结实。
“你大晚上的画的什么鬼东西……”
什么美人美景都没有,有的只有一副撑着下巴搔首弄姿的骷髅白骨。
那骨头根根分明,排列间隙十分整齐,仿佛就是一副被剔了肉的骸骨,森然之意涌出画来。
偏生她还搔首弄姿,
牙关是咬着得,看起来像是在笑。
此时已经入夜,看着这样的画面,确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旁边倒是也提着一句诗:暮为枯骨。
殷霜在旁边冷笑:“兰司羽,你不会以为这么个东西就是画,这么一句话就是诗了吧?”
兰司羽看着她,像看一个顽皮的小孩,十分包容地问:“那殷小姐认为,什么是诗什么是画?”
殷霜傲然道:“画并非只是图,得有意境,有所指有所图。诗更是如此。你这一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顶多算是画名,算什么诗。”
锦绣在旁边冷嘲热讽:“还真是只会医啊,这种画也只有剥过尸的仵作画地出来。”
一句话,把兰司羽贬成当今最下九流的仵作了。
兰司羽淡淡地看了锦绣一眼:“仵作开棺为还活人清白,双手沾的死人血,诉地是活人的冤。我朝百姓千千万,冤案却比历代都少。是皇上不视仵作为低贱,收录衙门,给予奉银。
皇上都视仵作为人才,锦绣郡主何以视仵作为低贱?”
锦绣被她怼地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仵作低贱。你,你问问场的人,我说过仵作低贱了吗?”
“原来锦绣郡主也认为我能画出这样的画确实是人才。感谢。”
兰司羽淡然点头,冲大家微微欠身。
锦绣自知被下了套,顿时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前撕烂兰司羽的脸。
“诗画不是靠诡辩得来的,宸王妃若非要自认你的诗画是佳作,那便请宫廷画师过来评判。”
皇家每次宫宴都会有画师记录下当晚场面。
因此,现场就有画师。
就在殷霜要叫画师的时候,兰司羽却道:“殷小姐果真年轻。为何总认为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最后的结果呢?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最后的真相哦。”
兰司羽慢条斯理地桌上端过一壳酒,然后将酒液从画纸的上首缓缓淋下。
酒液所到之处,画便发生了变化。
酒液湿了头,骷髅就了皮有了肉,有了明媚的五官,眉目清秀,鼻梁挺翘,唇角勾起,笑颜如花。
酒液淋过身体,白骨便有了身体,身姿玲珑,白裙曳地,红氅披肩。
酒液湿了整幅画,一句诗落尽:朝为红颜,暮为枯骨;红颜枯骨随风散,名利富贵作浮云。
男宾那边突然有人鼓掌大声赞道:“好,好诗,好画。”
有人笑道:“楚世子自然偏着自家人。”
原来是楚澜风。
楚澜风偏帮亲人,大声道:“人本是由骨肉组成,宸王妃此画的用意便是让大家明白人人都是披着一层人皮,底子其实都一样。
所以名利富贵如浮云。不必拘泥一身
皮相。”
周围人人腹诽,你是楚国公世子,承袭爵位第一人没人跟你争跟你抢,你当然视富贵如浮云。
还不拘泥皮相,你楚澜风若不拘泥皮相为何不娶锦绣?
但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转头接着看兰司羽的画作。
殷霜看着兰司羽愤然道:“你在颜料上做手脚,靠近投机取巧夺人眼球。这算不得数。”
兰司羽笑笑,也不跟她争辩,古人怎么会懂科学的妙用。
殷夫人扯着殷霜的手,斥道:“好了,霜儿,不要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