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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艳阳天
玉人楼外,潇池扶冠理袖,浣香代他推开门扉。
瑗珂凤冠之上已再盖得一展红帕,茜红嫁衣上青色霞帔尾端结在一处。奶娘牵了丝绢结成的同心结一头奉与瑗珂,一头交给潇池,微笑点头。
潇池接过绢匹,低头望望却不曾动,躬身向新娘长揖下去。
“山高水远,江疾浪阔,一路委屈小姐。潇池斗胆结下同心结,诚心奉与小姐。此心惴惴,不敢许小姐以闻达,却不敢轻慢佳人,只求一生一世同心同意、鹣鲽相顾。”
潇池话到这一顿,轻抿一抿唇再揖下去,“求小姐宽宥弊族前翻简慢之罪,信潇池一片诚心。”
瑗珂螓首低垂,红帕缝隙中瞧见新郎官一袭青绿衣摆垂在地上,轻笑一笑。
临去,姜氏祠堂里,瑗珂对了先祖、父亲灵位低声祷告,不求诰命珠冠,只求同父亲母亲一般松萝共倚、相知相守。
还有昶儿……珂儿对不起宁昶,求祖宗保佑宁昶脱此苦海,安乐一生……
再别过亲长,姜氏堂前,潇池转身才要挪步,方才那位好心的公子冷不丁拦住去路,朗声道句“且慢”。
潇池不解其意,喜帕下瑗珂神色一怔,红指甲渐渐掐紧。
宁昶含笑对着潇池,半晌,他出声笑道:“我楚地规矩,新妇出门是要兄弟背了去的。长姊唯在下一名继弟,今日出阁,小弟敢不效劳。”
说罢顾自饶过潇池立在瑗珂面前,低头向瑗珂道:“长姊,借肩膀一用,弟送姊姊出阁。”说着弯下腰背。瑗珂不动,喜帕下默默湿了眼角。
楚人确有此俗,都说小舅子背出阁,兄弟撑腰,嫁去的姑娘才不受夫家欺凌。可月来议礼论亲,无人对她提及此事,她早不作此想。
然而,眼前的弟弟,是为“送嫁”而躬下脊梁么?
瑗珂不动,隔着红帕轻摇一摇头。
宁昶立刻红了眼睛,瑗珂牵了同心结扶着浣香就要摸瞎前行,宁昶一把拉住姐姐臂腕向肩上一搭,捞了姐姐膝下强行抱起,大步跨出前庭。
潇池瞧得瞠目,宁昶向他笑笑请他先行。潇池发一回怔,半晌才又扯紧牵巾引头前行。在场诸人几乎呆住,姜知府面若紫肝。
参商等冷眼瞧着,面上却不露,高声命人重奏喜乐,引导新人出门去了。
画船上,潇池瞧不见妻子表情,只见姜家公子眼眶微红。他忽就记起昭江哥哥。哥哥立在榣馆外,那情形是何等相似,“暗销肌骨怕人知”,他何曾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潇池眼睑微垂,却对宁昶一笑。今日本是他的“小登科”,云胡不喜?
诸人将嫁资搬上后船,诸般停当,小姐一船,新郎一船,男家诸人数船,宁昶等为小姐送亲者再占两船,十数只船底压得金银满箱,宋家鼓吹高声奏乐,亲迎船队终于驶出扬子江口。
船上浣香急得跺脚,“大少爷这样,小姑爷怎么想!这不是要糟么!”
瑗珂怔望窗前无甚表情,半晌一句苦笑。“总是我的报应。”
参商后船上同文鹤提及此事,文鹤一声长叹。“此事到家不必提了。”参商敛眉无语。
三日后船入长洲,宋家鼓吹再又奏乐,自【小开门】起,到【北正宫】,再到【傍妆台】、【锦上花】,一路不停。接亲乐队原是宋府家班细乐,长洲谁人不知,自运河入得阊门,城内河流早已避尽船只,一路不知多少孩童百姓沿岸跟随,拍手欢笑。文鹤引参商、潇池等子弟船头一径含笑拱手、揖谢父老。
瑗珂几曾见过这般情形,画船上轻撩舷窗帘幕向外瞧着,只见一路百姓跟随,有那花郎、孩童将手上花朵成把撒向自己画船,她还见一个挽双髻的小姑娘头上满插秋花,高声笑问自己母亲,“花船真好看!娘亲娘亲,新娘子也好看么?”
瑗珂恨不能出得船去由着那小姑娘瞧一瞧,她想得微笑,又将帘幕撂下了。
另一条船上,翩翩公子听都不忍再听。前船喜乐、沿岸欢呼,一路繁华市井,无一不似尖刀插在心上。
姑苏人怎的恁般聒噪?安静一时不成么。
岸上一个年纪轻些的小哥边看,随口叹道:“好气派的新娘子,这样大的派头。”
身边另一人道:“这也不过寻常罢了,前些年他家大少爷成亲时不还更气派些?”
两人说着,身后一声哼笑,声音几分苍老。“你们何曾见过。如今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往前几十年,那还了得?皇上打燕京派了多少红袍子的内相给他家立牌匾。还有一回,东厅人下来闹捐税,被咱城里人打得没处乱钻,最后还是躲到他家求着他家老太爷,才留下几条狗命。”
“便是现今那位当家的老爷,他从前成亲的时节,那是怎样的排场!我那时还年轻,听说那位夫人是孔圣人家的小姐,娘家见了皇上都不跪的。她家送亲,咱城里堵得一整天走不得船……唉,如今是见不着了。”
两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