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

顾城宁道：“雪缘，我不是说了吗，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陆雪缘眼底噙着泪，质问他：“就算暂时不能提亲，总要为我赎身吧，你是守城将军，在南湘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我赎身这么困难吗？”

顾城宁沉默了，其实他也有苦衷。

在凡间，贱籍是有登记的。如果寻到好的主人，被买回家，那她就主人的私有财产，从此，贱奴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主人的私籍册上。

顾城宁这种官职，私籍册由城主府统一保管。

一个出自名门正派的守城将军，若私籍册上写有花魁赎身的记录，那绝对是污点，仕途都会受影响。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保证：“再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一定为你赎身。”

陆雪缘不明白：“为什么是三个月？”

“近期城内魔物作乱，城主府上下人心惶惶的，我堂堂守城将军，这个节骨眼上，赎回来一个花魁，你让城主怎么看我，将士们怎么看我？”

顾城宁耐着性子，柔声细语，“为了我们的将来，先委屈一下，好不好？”

陆雪缘含泪抱住顾城宁的腰，嘴唇抿成一条线，委屈死了。

二人就这样抱着，久久不分开。

陆雪缘鼻头微微泛红，脑袋埋进男人怀里，指尖却在背后掐诀。

她摸到顾城宁红色披风上的小纸人，对它比了个拜托的手势。

*

夜晚，城主府主殿堂窗门紧闭，下人全部驱散。

檀木货架上，红烛摇曳，鬼火荧荧，一排排开箱魔物散发着氤氲的雾气。

随从的修士打开所有箱子，顾城宁拱手作揖，红色披风上的小纸人蠢蠢欲动。

“启禀城主，这些是今年搜查出来的魔物。”

秦熄蹙起眉，指尖点了点案台：“一些低阶魔物罢了，不成气候。城宁，这几年六界香火不景气，许多魔物铺子开了很久，却迟迟出不了精品，你有思考过原因吗？”

顾城宁沉默片刻，俯首道：“属下不知。”

秦熄拿起琉璃灯，点燃了一支烟斗，“你说，制作魔物靠得是什么？”

“灵力和修为？”

秦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摇头。

“招式。”

“是怨气。”秦熄道：“制作魔物主要靠的是怨气，如果仅凭一腔热血，或者贪图魔物提升功力的强度，忘记了本质，那永远无法制出好的魔物。”

顾城宁不明就里：“城主，何来怨气？”

“这南湘城，还缺怨气吗？”秦熄从怀里掏出一片东西，指尖施法：“来看看这个。”

可爱的小纸人飘过案台，在空中飞舞。

红色披风上附着的那一个感应到同类，颤抖得更厉害了。

顾城宁一握拳，攥在手里，又看了半响，道：“此物就是普通的红纸，没有一丝残魂的味道，是由男人的阳气操控的。”

“再看，好好感受。”

顾城宁颔首，凑过去吸了吸鼻子，瞬间眼睛一亮，说：“城主，我感受到了。”

凡间魔修千千万，同样的魔物，有些人用得惊天地泣鬼神，甚至轻松突破玄魔期，有些人即使霸占着价值连城的魔物，照样在低境界逗留，毫无长进。

归根结底，都是内功不够，怨气不足。

秦熄满意地点头：“不要小看这片纸人，虽然是低阶魔物，但是承载了主人足够多的怨气，是长年累月积压已久的怨气，如同陈年老酒，浓厚持久，越品越有滋味。”

“此物怨气过重，若放任不管，定会对城中秩序不利。”

“好说，只要找到魔物主人，让他归降于城主府，本座就可以操控这些怨气了。”

顾城宁不理解：“可是城主，我们作为神官，不是应该消灭魔物吗？”

秦熄掐灭了烟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天真，南湘城的魔物只能打压，无法消除。”

顾城宁是龙鼎帝君派给秦熄的帮手，他原是天界二品神官，刚入红尘不久，对于很多事情反应还不够灵光。但秦熄早已看透了神魔之间的争斗。

从上古时期开始，魔域的邪魔和天界的神仙，在凡间都有自己的庙宇，百姓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做谁的信徒，并给予香火供奉以保平安。

随着凡人信仰不同，神仙邪魔矛盾激化，人间暴-乱频发。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谁都想分一杯羹，做到平均分配根本不可能。

天魔大战导致灵力稀薄。最终，天帝和魔尊签订了神契，以抽签的方式，划分地盘的规则，将管辖范围按国家分配。

而南湘城处于多界交汇处，又是一座城，地理位置十分尴尬。时至今日，也说不清楚，最后成了三不管地带。

连天界一品神官的管辖国家，都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魔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