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什么约定？

这话一下子把宁以卿问住了。

章莪山辞别的记忆，于如今的她来说并不是四五年前，而是二十几年那么遥远。

那些记忆虽在，但也着实是过于模糊。

她只隐约记得小时候一些趣事儿，至于临别之际与池南星说过的话——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此前还显出几分老成的池南星，此刻却俨然又变回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他就那样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地站着，微微低着头，一颗心在胸腔之内疯狂跳动不止，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间跳出来，连带着他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微微握了握因紧张而汗湿的手掌，屏息以待，却完全不敢正眼直面宁以卿。

“约定？”

宁以卿皱着眉苦苦思索，半晌过后仍旧是茫然不解，又怕伤了旧日玩伴的心，只得小心翼翼问道：“济世行医？著书立说？呃……要不，是约定十年之后一决医术高下？”

池南星仍旧背对着她，叫她不确定自己方才所瞎蒙的那些答案是对是错，只是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好似是有些生气。

宁以卿有些心虚，讪讪地咽了咽口水，只得老老实实承认：“好吧，我确实是不大记得。”

池南星垂下眸去，眼中原本期冀万分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黯淡下去，他垂头丧气地站着，唇边苦涩的笑再也压制不住。

也是。

本就是孩童之间的一句戏语，又有谁会和他一样，将这样的话真的听到心里去呢？

这些年来的心心念念，数着星星盼着月亮，等着她口中的十八岁之约，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宁以卿见他一动不动，只以为他是生气了，她也着实有些愧疚，幼时二人是最好的朋友，好友之间的约定与誓言何其重要——而她却相当不称职。

“池南星，”她略微顿了顿，不知不觉就抬起手来苦恼地挠了挠头，“对不住啊……我这些年在京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一睁眼就是女工针线、记账理事这些东西，自从成了婚，这府中情形也是复杂难言，兴许是脑子……不大够用了。”

这些话虽不是她遗忘的真正原因，却也确实是实情。

她及笄前才回到京中长住，宁夫人对于宁致远经常将她带出门远游、养成一个上窜下跳的山野猴子这事儿，意见很大。

故而她一回到宁府，就按着让她学闺阁女儿应学的本领，四五年来，能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愣是把她的性子从跳脱率性磨到温婉内敛。

她被压抑了太久，故而能出门的机会都是格外珍惜，若非如此，前世她也不会对陆淮之错付芳心。

宁以卿睁大眼睛小心翼翼打量池南星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她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来拽了拽他的袖角。

“是我错了，”她满脸真诚地看着他，却只瞥见他偏过去的半张脸，“池公子大人大量，此事能否换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想要的珍奇草药，还是什么绝迹的医书古籍，我帮你寻来，这样成吗？”

见他还是一声不吭，宁以卿想了想，又心生一计。

她甩开他的袖子，佯怒道：“池南星，咱们当年也是一起掏过鸟窝爬过树的关系，如今我认了错，你要星星要月亮，我都可以想法子给你弄来，我这么义气，你不会还要生气吧？要真是这样，你未免也小气了些！”

果不其然，池南星终于转过身来。

宁以卿心中莞尔，果真是没变，跟小时候一样，受不得半点激将。

“池南星，我错了。”她赶紧抓住机会再次道歉，“不如这样，除了方才说的补偿，你再告诉我，当时你我约定了什么，我这回一定牢牢记住，争取早日践行诺言。”

“你确定吗？”

宁以卿重重点头。

池南星看着她堆满诚挚的一张小脸，原本的一丝怒气此刻也土崩瓦解。

他迎着她的眸光对视而去，沉醉在那双明艳动人的凤眼中，原本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话，此刻仿佛随着他疯狂跳动的心一起，就这样奔涌到唇边。

“侯爷回来了！”

门外，兰月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中犹如惊雷一般炸响，粉碎了池南星已经微微迷乱的神智。

宁以卿放松了身体回靠到枕上，眉宇舒展，神色不自觉温和起来，她条件反射般朝门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笑着问道：“到底是什么约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不会骗你。”

池南星将她这片刻的变化看在眼底，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轰然塌陷。

“你当年跟我说——”

门被轻轻推开。

“你说，等你十八岁那年——”

有从容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越来越近，然后消失不见。

池南星掩去眸中苦涩，旋即拉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俯下身子，仿佛看不见宁以卿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