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瞒不住
宁以卿抬起眸来,怔怔地看了丘鹤年片刻,老者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作态此刻荡然无存,此刻花白的眉蹙得极深,看着宁以卿的眼神里,还带着严厉责备之色。
宁以卿只在片刻就明白了他所问何意,她扯出一抹苦笑,眼中带着愧疚之色。
“丘伯伯,我就知道,还是没能瞒过您。”
丘鹤年冷冷哼了一声,“你虽不肯拜师,我也不能自称你的师父,但你的医术,七八成是你爹和我手把手教起来的,你又是个勤学苦读的性子,从小埋在章莪山我的藏书阁中不知多少日,废寝忘食读了不知多少医书古籍。”
“你的医术造诣到什么地步,我心中清楚得很!”
他声色愈发严厉,“区区紫夜竭,你会发现不了?还有那千丝落雁——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西域奇毒,魏京之中如何能有?哪怕真有,只怕价格不下万金!区区一个安平侯的兄弟,一无官身二无勋爵,家底又能有多少?就算见多识广听说过这味毒,只怕也难求得一粒!”
他靠近床榻几步,气势压人,“可我记得,年轻之时我就爱钻研这些奇毒。研制了好些年,真正得以提炼成药的不过几份,其中一瓶,在你离开章莪山之际,我就给过你。”
宁以卿垂下眸子,轻声道:“如丘伯伯所言。”
“紫夜竭是别人掺在吃食之中的,我一早就发现了。而千丝落雁——”
她鼓足了勇气,这才敢抬起眸子,迎着丘鹤年的视线看去。
“千丝落雁,是我自己服下的。”
“你啊你!”丘鹤年胡子都直发抖,伸出手来指着宁以卿,却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林双那丫头那时候慌里慌张地跑到宁府寻我来为你诊脉,她是知情的?”丘鹤年追问道。
宁以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只知道有人在我饭食之中下毒,却并不知道我还给自己下了千丝落雁。那时候我就拦下了她,没让她告知任何人,”
“早在那么多日前,”丘鹤年急得跺了跺脚,脸上的稳重早就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焦急和气恼,“早在那么多日前你就知道有人给你下毒,可你却听之任之,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一味剧毒,你可曾想过,你一旦遭遇不测,你阿爹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如何肝肠寸断!”
宁以卿垂下头,有泪珠从脸庞上滑落,一如年幼之时遭受长辈训诫那般,她静静落泪许久,好半晌才哽咽道:“我知道丘伯伯会救我。”
丘鹤年就住在京中,她知道丘鹤年对她如何疼爱重视,笃定他一定会救她。
可她却仗着这些,欺骗了这位极为疼爱她的老者。
丘鹤年怒极反笑,“你真以为你丘伯伯我是大罗神仙,无论是什么毒我都能解得过来吗?若我真的赶不及在毒发十二时辰之内施救,你要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你是要老夫在余年这为数不多的光阴之中,每日懊悔自责,直到骨埋黄土的那一日吗!”
宁以卿鼻子一酸,立即伸出手来掩住脸庞,任由滚烫的眼泪接连下落,直至湿润了双手掌心。
为了让陆淮之偿命,她可以不择手段,不计生死,行此险招。
可既然做下了这些,就注定要对不起这些一心一意只为了她好的人。
但玉湘既然已经投了毒,陆淮之将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大魏律令,无论王侯公卿,杀人者皆要偿命。
陆淮之多活在这个世上一日,她就一日不能忘记当日宁家的惨状!
如若不这么做,她怕日长梦多,怕宿命轮回,怕冥冥之中命运总会向前世的轨迹偏行而去。
哪怕是她毁了陆淮之的声名、毁了陆淮之登科的机会,可或许宿命如此,他若真能有峰回路转那一日,只怕她的噩梦又要在眼前重新上演!
所以早在第一日发觉紫夜竭之时,她就下定了决心,她必须这样做,哪怕以命换命,也要让陆淮之的性命彻底扼杀。
如今此事落定,陆淮之已经被移交京兆府,陆宴礼也表明了态度,一定会彻查此事。
有陆宴礼和京兆尹作为支撑,罪证确凿,等京兆尹来府中查证,再定案,最多等到明年秋日,她就能亲眼看着陆淮之人头落地,就能彻底放下这颗悬着的心。
可眼下她心中除了快意,还有不尽的愧疚疼痛。
她利用了这些最亲近、最疼爱她的人,利用他们的信任,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其中,有丘鹤年,更有陆宴礼。
如今丘鹤年这番话,像是径直戳破了她的心事,将她的自私这样赤裸裸拎出来,摆放在她面前。
眼泪就这样挣扎着涌出眼眶,她以手覆面,却如何都遮盖不住。
她咬着牙,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却难免呜咽,如同濒死的小兽哀鸣。
泪水不止打湿了她的手掌衣襟,还刺痛了丘鹤年的心。
他虽对宁以卿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