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重生（二）

“你说得没错，我的行为间接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十二年前先帝驾崩，菱王的谋逆也整整提前了五年，我不忍宜华被俘，提前命人给她去信并想在暗中将她接出宫中，可她性情刚烈，竟然选择了自戕。我心中有愧，想要弥补，于是我用手段让磊之答应我务必保下宜华的一双儿女，因此你们虽被囚禁在长寿宫，但性命无虞。”向氏说道。

她看向姜绾，却坦然地微笑起来，“当然，我将这一切告诉你，并不是希望获得你的谅解。你若想为父母报仇，给自己讨个公道，我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中，绝无怨言。”

向氏似乎料到了姜绾睚眦必报的性情，她的声音平静，仿佛早已看穿了生死。

“至少我这一生，已经完成了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终究无憾。”她又说道。

过往的种种经历，在她的心底已经积压的足够久，可长久以来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能去倾诉，让她几乎要把前世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

直到此刻当她与姜绾面对面地将所有经历和盘托出，她的心中反而畅快和轻松起来。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她心头的重担，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卸下。

“我要夫人的性命有何用？”姜绾神色如常看着向氏。

又缓缓开口道，“夫人如此坦诚相待，我的心中自然对您敬重。”

她的面容中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深沉，叫人难以窥见她的心思。

她看着向氏的眼睛，又道，“可是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是您拨乱了轨迹，倒行逆施。夫人若真的有心弥补过错，何必考虑下纠正自己的所为，将一切回归原点吗？”

平心而论，她能理解向氏的感受，她想要改变命运，想要弥补前世留下的遗憾，这本身无可厚非。

每个人都私心，若她的重生也能回到过去，她同样会毫无犹豫地将那些曾经对她不利的人和事，一一铲除，为自己和所有在意的人铺就一条更为平坦的道路。

只不过，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更不是一个轻易原谅他人过错的人。

向氏不惧死亡，是因为她如今活着所承担的痛苦与折磨，并不亚于死亡。

况且，她还没有从向氏口中得知所有想要知道的秘密，自然也就不能让向氏轻易死去。

向氏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姜绾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她看着姜绾平静的面容，再次意识到眼前之人看似稚嫩，实则心机深沉，锋芒暗藏。

“我已经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你，可你若想得寸进尺，让我帮着你去对付叶家人，我绝不会答应。”向氏面容镇定。

她又道，“我心中的矛盾与痛苦是真，可我亦有自己原则。情字难解，我宁愿心存痛苦，继续作壁上观，却不可能亲手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一切的根源，源于她既要想追求爱情，又不想伤害无辜。可当她想要同时拥有这两者时，便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矛盾和痛苦。

姜绾淡淡一笑，说道，“夫人多虑了，我并无意为难您，更不会强求您去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情。”

向氏听到这里，却并不觉得姜绾会如此通情达理。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她淡淡问道。

“我问得问题，夫人都会愿意回答吗？”姜绾反问。

向氏沉默片刻，说道，“不一定，但你可以问一问试试。”

她的心中对姜绾有了一丝提防，因为姜绾过于理性，丝毫不受情绪的左右，凡事只看利弊，宛如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我想知道叶首辅接下来的计划。”姜绾镇定自若地说道。

“抱歉，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并不清楚他的计划。”向氏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道。

姜绾并不觉得意外，她早就料到向氏会这么说。

但是向氏的答案是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至少她可以肯定叶磊之一定在暗中布局着什么，从而达成自己的野心。

“叶澜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姜绾又问道。

“并不是，罢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向氏幽幽开口。

继续道，“重生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与前世一样，无法怀孕和生育。不同的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发现自己的容颜并不会衰老，仿佛定格在了二十岁的模样。”

这也解释了她这些年为何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甚至连宫中的宴会都鲜少参与的原因。

她的面容实在是过于年轻了，长此以往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和猜测。

“我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或许就是重生的代价。可他膝下无子无女，终归是会遭人非议。我也曾劝说过他，让纳一房妾室开枝散叶，他却拒绝了。后来，他从叶家旁支中挑选了一个相貌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孤女，取名叶澜烟，将她养在身边，对外宣称是我们的女儿。”

向氏说到此处，轻轻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