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我非常讨厌骑马,这是江吟真实的心声。
她至今难忘坠下马时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觉,等清醒时已经是在医馆中,胸口似断裂了一般疼痛,林思秋焦急地守在床边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地求神拜佛。
骑马的惨痛经历,有那一次就够了。
“你到底打不打算下山了?”楚空青的声音唤回了江吟的部分神智。她茫然地眨了眨那双明澈的眼睛,将视线从一望无际的广阔云海移回霜叶泣血的火红枫林。
陈梓起码要三天再醒,江吟最终选择听从楚空青的建议。
“你挺有觉悟。”楚空青扶她上马,白马听话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担心吓到唇色泛白的女子。
“我别无选择。”江吟身子僵直,接过楚空青递来的缰绳,勉强笑了笑。
“它和它的主人一样,会保护你的。”楚空青把手放在江吟肩上,鼓励道:“勇敢些。”
江吟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白马自觉开始小跑起来,清脆的马蹄声响彻曲折的山路,转过枫叶林的尽头,顺着来时的方向急速返回。
谢思秋近日总有不好的预感,陈梓几夜未归,江吟不知去向,他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正在思考要不要和林思秋禀告。
“哎,我就不该添乱的。”他叼着个软乎乎的馒头,沮丧地听着代表上课的钟声在半道上无情地敲响。
谢思秋停在原地,恨不得仰天长啸,就在他捶胸顿足之时,身后陡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冲着他的。
“嗯?”他疑惑地回头,恰好和匆匆赶来的江吟结结实实地碰上。
江吟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除了不慎撞掉了谢思秋的馒头,此外并无损失。
“天呐,书院里禁止追逐打闹,包括浪费粮食。”谢思秋心疼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馒头,吹吹灰后重新放进嘴里。
“等等,你回来了?”他像是忽然发现江吟的存在意味着什么,“陈梓呢?”
“找个地方谈。”江吟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疾走。
谢思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领到街边一家稍微清净的茶楼。两人在临窗落座,江吟要了一壶冒着热气的龙井,佐一碟爽口生津的酸梅。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谢思秋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摆出了侧耳倾听的架势。
“我是想和你商量......"江吟捧着茶杯,杯中漂浮着碧绿的茶梗,好似浸透了溶溶春水。
她饮下热茶,脸上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就像寒冷积雪的顶端开始融化,多了几分暖意。
“所以,总结一下,陈梓目前是被扣留在那个女子的药寮里了,你得拿十万两去换,没错吧?”
谢思秋脑子活络,即使江吟在满心忧虑时不免语无伦次,他也依然准确地抓住了来龙去脉。
“十万两我凑不齐。”江吟坦诚道:“楚姑娘给的药方我已经吩咐他们熬制了,但能不能起作用还得另看。因此,在祖母身体好转前,我都没法透露药方的来源,换取我表哥的信任。”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真是狮子大开口。”谢思秋摸着下巴道:“没想到陈梓兄一条命值十万两,不枉此生啊。”
“我回去数了数,这些年攒下的例钱,过年过节的红包,加上抵押的珠宝,约莫有个六七万两。”江吟云淡风轻地抽出一叠银票,“剩下的实在筹不齐了。”
谢思秋吃了一惊,他才发现江吟穿的格外素净,全身上下竟是无一件华贵首饰,唯有发间簪了一枚白玉钗。
“你该不会?”
“是的。”江吟语气沉重:“除了家传至宝,其余的皆流入当铺,现下唯剩的,便是这枚发钗,虽是陈梓所赠,但顾及他性命,不得不割爱舍出。”
她嘴上说着可惜,动作却是毫不含糊,转瞬间纤长细指已搭在簪子上,随时都要抽出。
“别。”谢思秋按住江吟抬起的手,“当时是我陪着陈梓兄逛遍了临安所有知名的玉器铺子,从千百只名贵钗饰里独独挑出了这一只,可见其用心。它虽值万两银子,但如此便典当了岂不是辜负陈梓兄一番好意?”
“我正是顾虑这点。”江吟道:“说到底是陈梓救我一命,我却碍于名节迟迟不敢将实情告与表哥。”
谢思秋看她端不稳茶盏,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有真要向林君越告罪的意思,忙叠声劝阻。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是街坊间流传不止的俗语。倘若未出阁的女子和青年男子有了超出礼节的牵扯,轻则遭长辈训斥,禁足罚跪;重则玷污名声,逐出家门。
江吟虽出自规矩森严的大族,但得祖母庇护,连常驻书院这种不合世俗的出格行为都被宽宥。只是,林君越再开明,都不可能容忍妹妹和陈梓来往过密,特别是私定终身之类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姑娘,你我相识不久,却像十几年的老友般言深。”谢思秋道:“陈梓同样是我至交,因而在下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