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端了碗精心熬制的汤药,放在卧床养病的祖母手边,一勺勺喂她喝下。
林君越访遍天下请来的各种名医,都在常年缠绵病榻的祖母面前束手无策。
“林老夫人是在月子时就落下的病根。”大夫叮嘱道:“最忌生冷,这病吹了风就发作,是断断不能着凉的。”
“无法根治吗?”林君越焦急地走来走去,“钱财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人安康。”
“估计不行。”大夫犹豫半晌,摇了头。
里间再次响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江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轻轻拍抚祖母的背,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她润嗓子。
“去把君越叫来。”祖母握住江吟的一只手,恳切地说道:“我有些话要讲。”
林君越听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来, 跪倒在祖母膝下。
“我的病我心里有数,你们这些小辈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甚是欣慰。”祖母撑着身子和两个孩子说话,眼里闪过慈爱。
“君越忙前忙后地寻医生,吟儿不辞辛劳地贴身服侍,都是好孩子。生死有命,祖母福薄,不求长寿,但愿你俩能好好的,互相照顾,彼此都有个依靠。”
“您别说了。”江吟泪眼朦胧,紧紧抱住祖母的手臂,“我福气好,我把福气分给您,您的病明天就全好了。”
林君越毕竟成熟些,经历的风雨多,面对此情此景忍住了没掉眼泪,但听完妹妹一席幼稚话后,是想哭又想笑。
“让我安静些度日吧。”祖母疲倦道:“家里来的这些陌生人,一个个争着抢着开药方熬药,药渣堆在院子里都要越过围墙了。”
“都是庸医。”林君越愤愤道:“可惜我寻不到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神医。”
江吟咬着嘴唇,眼泪似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落下来。
“江姑娘很久没来书院了。”陈梓心不在焉地读了一刻书,迟迟不翻页。
“她家里突逢变故,来不了正常,你没看君越先生忙得脚不沾地吗?”谢思秋沉迷于江湖话本,懒得搭理他。
“临安我不熟,也不知道上哪找灵丹妙药。”陈梓合上书卷,眉头紧锁。
“我熟啊。”谢思秋颇有些得意,“天下道路四通八达,区区临安,尽在我掌握中。”
“你做了什么?”陈梓敏锐地察觉到端倪。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谢思秋摆摆手,故作谦虚道:“我在市井中多方打听,收集残言片语,给了江姑娘一张纸,上面记载着坊间流传的神医下落。据说那神医起死人而肉白骨,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只是隐居山林,拒不出关。”
“真有这么厉害?”陈梓深表怀疑,“为何我未曾听说?”
“孤陋寡闻。”谢思秋哼了一声,“不止是你,君越先生也不信,甚至拒绝派人探查, 弄得江姑娘无计可施。”
“在哪里?”陈梓精神一振,追问道。
“问云山西侧。”谢思秋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山路狭窄曲折,极易迷路。攀登到半山腰,经过一条羊肠小道,然后是大片的枫叶林……”
他絮絮叨叨地描述了半天,而后真诚地问陈梓听懂了没。
“差不多吧。”陈梓过目不忘,起身从书柜的夹层里取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仔细擦拭。
他迎上谢思秋诧异的目光,主动说明了缘由:“我印象里问云山上流窜着一些未被官府收押的匪徒,因而带两把趁手的兵器防身。”
“嗯?”谢思秋大惊,“真的假的?”
“这几天书院还在议论,人心惶惶。”陈梓耸耸肩,“所以君越先生才不让人去吧。”
“完了完了。”谢思秋抱头,“我和江姑娘都不知情。她一急之下,好像是要自己去的意思。我寻思去趟山里也没什么大碍,就没拦她。”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逐渐弱了。
“是吗?”陈梓手指弹了弹闪着银光的锋刃,发出可怖的嗡嗡声。
“你放心,没有人动的了她,我定会保她平安。”
霜刀入鞘,谢思秋抬眼看去,陈梓一袭黑色劲装,腰间扎了条同色纹带,黑发高束,面色冷肃,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习气。
“陈兄保重。”谢思秋被他的气势一镇,已是放下了大半的心。
陈梓翻身骑上白马,双腿一敲马肚,驱使着马儿拔足狂奔,直奔问云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