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谢思秋借着送饭的机会,见到了被禁足在自讼斋反省思过的陈梓。
“小兔崽子胆真大。”他边拿出食盒边破口大骂:“应君彦个卑鄙小人,偷看你卷子还反咬一口陷害你,真是给他脸了。”
“他不声不响地给我设了个绊子,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陈梓漫不经心道。
“大家都是新入学的同窗,彼此之间无甚过节,他为何单单挑你下手?”谢思秋不解道。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我怀疑他勾结了收卷的夫子,将所有人的文章一一看过,最终选中了我的。”
“对!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想要做些手脚岂不易如反掌。”谢思秋恍然大悟,“我现在就去禀告,让他们放你出来。”
“急什么。”陈梓拦住他,“口说无凭,又无实证,谁相信呢?”
“那我总不能让你一直被关着。”谢思秋唉声叹气:“而且,外头议论纷纷,多半是对你不利的言语。”
“说来听听。”陈梓坐直了身体,饶有趣味地听他说下去。
“他们猜测你要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出书院,原因有二,一是你出身寒微无甚背景,二是你得罪夫子不分轻重。要我说,你年轻气盛,被污蔑了揍他一拳算什么,没打个半死都是好的了。”
谢思秋忧心忡忡道:“如果钱能解决问题,大不了我砸点钱便是了,换你一个挚友值得。”
“我家境贫寒到底是谁传出去的?”陈梓的关注点略显清奇,他虽然有意隐瞒了出身,但被当作身无分文的寒门学子还是头一遭。
“反正不是我。”谢思秋予以否认,“你出手阔绰,买钗子时掏出的银票都是我两月的零花了,何况还有一匹寄养在草场的骏马。”
他不识马,认不出那是千里挑一的名贵宝马,才能载着陈梓下江南。
陈梓骑走它时,白马万般不情愿,他强拽了马头一路,等到了江南的地界才放开缰绳,任它撒欢奔跑。
“应君彦不过小小的一个县令之子,仗着权势在书院里横行霸道,欺负同窗,着实可恶。”
陈梓打开食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点心,一个个精巧雅致,做成花瓣形状,可称之为艺术品。
“你就让我吃这些?”他撂下筷子,“几块小小糕点,怎么填饱肚子?”
“啊,我忘了说。”谢思秋一拍脑袋,“这不是我在街上买的,是午后碰见了江姑娘,她托我送过来的,应该是自家做的吧。你嫌量少不如给我尝尝味道。”
他早盯上了角落里一块点缀了桂花碎的白色方糕,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地想送入口中。
“慢着。”陈梓二话不说,抱起食盒躲过了谢思秋的手,“我没说我不吃。”
“陈梓兄,你出尔反尔。”谢思秋委屈道:“就一块都不成吗?”
“不成。”陈梓一口回绝,转念一想谢思秋好歹在为自己的事情四处忙活,便软了语气,温和地劝解道:“等事情了结,我请你去街上最负盛名的点心铺子,有红豆饼、荷花酥、芝麻糖等各种各样的品类,任君挑选。”
“真小气。”谢思秋愤愤道:“亏我和江姑娘保证你是个道德高尚之人,求她开恩为你说几句好话。我一片真心,在你眼里不值一提。”
“别来劲啊。”陈梓后退了两步,“适可而止,这是江姑娘特意送给本人的。”
“要算上我的跑腿费。”
他二人尚在争糕点的归属权,外头突然一阵喧闹,谢思秋竖起耳朵听了听,判断不出是谁来了。
“你走吧。”陈梓不愿牵连他,“以后机灵点,睡过头再没人叫你了。”
“其实。”谢思秋挠挠头,“江姑娘还托我带了一句话,我不太懂其中意思。她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是吗?”陈梓若有所思。
时机来了。
“题目是何为国士无双,照旧是三炷香,燃尽即收卷。”林君越单独监试,半点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陈梓一脸淡然,思考片刻后提笔就写,流畅至极。应君彦却是惊慌不定,握不住笔杆,笔迹断断续续。
林君越看到这一幕,心里明了七八分,但也没有轻易点破。
“你们都看看吧。”他回到书房,把两份文章一齐放在案上,“应君彦那小子写的什么玩意,读都读不通顺,当初谁招他进来的?倒是陈梓的颇具可圈可点之处,文笔虽朴实无华,但用典精妙,文以载道,为时而著,不失为一篇优良的佳作。”
江吟摸了摸发间的白玉钗,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提着一颗心等待良久,终是没有信错人。
早有性急之人扑过去,两手捧起陈梓的答卷,大声地念道:
“盖国士无双者,往往生逢乱世,屹立不倒,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中。譬如韩信,受胯下之辱而不自惭形秽,发迹后以千金报一饭之恩。功无二于天下,而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