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相见

九凌第一次吃到糖葫芦，是十岁那年，第一次随余竟余应下山历练时，在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集市上，当时也才十三岁的余应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九凌前十六年实在很少有那样的时刻，父亲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只是关心她的修炼情况，门里只有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与她亲近，但是父亲为了让九凌专心修炼，便让小小年纪的她辟谷，闭关，不见外人。

只在鲜少时间里能出来，见的也只有两位师兄和师姐。

她从来都是单色调的世界里，在那一刹那多了一点冰糖葫芦带来的红色。因而那一瞬间的幸福感她在心中惦记了那么多年。

那一串糖葫芦也是她吃过的最甜最好吃的糖葫芦。

上面红色的糖衣又脆又甜，山楂也是甜的，九凌甚至将那根竹签洗好收了起来，现今应当已经没了。

舌尖仿佛又回起当年糖葫芦的那阵甜味，九凌慢慢转过身，便看见余竟余应以及余宁一身短打，腰间带着剑，而他们之间，站着一个头戴玉簪花的姑娘。

不知是不是口诀失效了，九凌看不清那姑娘的面容，只知道她笑颜如花，脖子上挂着一块血色玉牌，上面的花纹与当初洛海在祟羽山中细细擦拭的一般无二。

九凌浑身一寸寸地冷下来，她从未想过，他们的见面来的如此之快。

万般心念交织在一处，她心口绞痛，痛得眼眶发红，刚要抬手握剑，即将抽出的剑却被一道灵力狠狠按了回去。

九凌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那一行四人顺着声音走进一片繁华当中。

抬头一看，阻止她的人是息尘。

“灵市之内，不得动手。”

九凌眼眸被避光纱遮住，息尘看不清她的眼神，继而收走她的剑，简简单单一个封印便将九凌浑身灵力封了个彻底，随后吩咐一旁已然呆愣的玉瑕：“看着她些。”

玉瑕盯着远处的背影，丝毫没有察觉息尘的动作，被他喊了一句才回神，呆滞地点点头，完全没有理解息尘的意思。

息尘拿着九凌的归途迅速离开，颇有些急切。九凌像是灵魂也跟着归途一同离开了，眼前的繁华瞬间失去了声音。

玉瑕见到息尘走了，立刻焦急道：“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回来！”

玉瑕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喊：“千万别乱跑，等我回来！”

可惜这时候的九凌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见到玉瑕的嘴巴张了张，很快跑开了。

玉瑕也走了，躺在北昆山上被凉风刺骨的感觉再一次回笼，九凌浑身都发冷，连经脉都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九凌握紧了拳头，指甲用力刺入手心，流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

而从她身后入口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路边的九凌逐渐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她像个失了灵魂的玩偶，只是机械地随着人群移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闹毫无觉察。

连没有系紧的披风掉了下来也毫无察觉。

灵市中央忽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欢呼声，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往中间挤，九凌终于回了些许神，从拥挤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周围和灵市中央相比有些寂静，但是不远处有一簇盛放的苍薇花，九凌下意识朝着那簇红色走去。她急切地需要一团火焰，她实在冷极了。

这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九凌先是低着头看到了这人的靴子，黑色的。她再缓缓抬头，看到一个黑衣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避光纱在人群的拥挤下早就散了，此刻终于支撑不住滑下来。

君斐由此见到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但此时此刻，这双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哀伤。

九凌是很明艳大气的长相，眼尾上扬，可现在里面盛满的却只有低落的情绪。

忽地，君斐胸腔之中涌起一股十分奇怪的感受，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跳动了一下。

君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认方才的感觉都是错觉，自嘲地笑笑，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缓步走向九凌，面具在月色之下灿然生辉，依稀可辨其眉眼也同样好看。

警惕心让九凌快速回神，她将避光纱抓在手里，警惕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戒备。

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很危险。

九凌后退一小步，紧紧拽着避光纱，像是握着剑那般，她此刻灵力和剑皆无，一旦动手，完全无法抗衡，只能任人宰割，她生平最恨这种感觉。

对面的人却毫无要动手的欲望，反而唇角含笑，双手抱胸，一步一步走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央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九凌和那个男子不由得转过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半空之中，两道白色的身影纠缠在一处，九凌看见那个自己曾等了两个月的背影此刻怀里抱着一个人，看模样应当是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