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苏樱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了,服侍着卢老夫人吃过早饭,拿了绣活临窗做着。
窗户半开,院里的情形一览无余,若是窦晏平来了,立刻便能看到。
心里七上八下,明知道窦晏平那边很难顺利,又盼着能有好消息。院门外人来人往,各房儿孙过来请安,侍婢走动做活,管事回事请示,看看将近午时,始终不见窦晏平。
他们约好了今天过来,窦晏平从不是爽约的人。所以南川郡主不同意他们的事,甚至限制了窦晏平的行动。
苏樱收起绣活。
黯然之外,更多是忧虑。得知窦晏平没有变心后,她把太多希望都放在了窦晏平身上,现在看来,她应该早些给自己找找别的出路。
“娘子快看!”叶儿突然惊喜地唤了一声。
苏樱抬头,窦晏平正从门外进来,阳光金粼般地披拂在他素白衣衫上,他看见了她,目光相触,粲然一笑,一刹那间满天乌云散尽,春风拂面。
苏樱不由自主也向他一笑,他来了,千难万险,总有他一道面对。
偏厅里。
卢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寻了事由离开,侍婢退在远处,苏樱凑近了,低声问道:“不太顺利吗?”
“没事,”窦晏平侧着身子向她,宽大的袍袖贴得很近,十指在袖子之下与她紧紧相握,“我能解决。”
得知裴羁今天不能过来,他不眠不休盯着侍卫,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你先准备着,等我安排好了,随时接你走。”
他想了一整夜,虽然南川郡主极力反对,但他的婚事窦家也能做主,祖母一向疼他,几个叔父也都通情达理,可以先去探探窦家的口风。再者外祖父母对他也极好,请他们一起劝解,双管齐下,总能劝得母亲回心转意。
苏樱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心里却知绝不会容易,他拖到这么晚才来,必是无法从家里脱身,她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平郎,若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陪我去趟崔家?”
崔家虽然与母亲断绝关系,但窦晏平是极好的成婚对象,如果她有机会嫁给窦晏平,崔家也许会帮她。毕竟曾经赫赫扬扬的崔氏一族如今已经式微,扶风窦氏和南川郡主却都是炙手可热,崔家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好。”窦晏平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想起她隐晦提过的与崔家的龃龉,将她的手又握紧几份,“若是你着急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不急,我先捎个信过去。”已近午时,断没有这时候登门的道理,“平郎,要么留下用饭吧?”
“今天怕是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窦晏平恋恋地摩挲着她柔软的手,看她一眼就得赶紧走了,得趁南川郡主发现之前去趟窦家,再去趟外祖家里,“若是我明天过不来,就请裴兄过来看你。”
苏樱顿了顿:“好。”
她有些怕见裴羁,但眼下这情形,也只有裴羁从中周旋最为合适。
“有事的话打发人给裴兄传个消息就行,他自会通知我。”窦晏平说着话,余光瞥见心腹侍从窦约隔着窗户向他打手势,这是他们约好的暗语,示意郡主府的人追过来了。连忙起身:“念念,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苏樱跟着起身,不能挽留,又有无数不舍,低声叮嘱着:“你千万忍耐,不要跟伯母硬顶。”
“放心,”窦晏平回头看她,黑黝黝的眼眸微微上扬,明朗温暖的笑,“我们定会如愿。”
他快步离开,又在台阶下向她挥手,苏樱立在廊柱下,久久目送。
昨夜落了雨,此时浮尘洗净,泥土微润,前几日土黄难看的柳树变成了烟笼般的新绿,辛夷托出一朵朵娇黄的花苞,早发的绿萼梅经风一吹,簌簌花雨。春光一天比一天好了。
“妹妹,”院门外靴声橐橐,卢元礼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听说窦晏平昨天回去就让南川郡主关起来了,这是想的什么法子,居然跑出来了?”
果然。苏樱心里沉甸甸的,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窦郎君说好了来看我,自然不会爽约。”
“是么?”卢元礼走近了,抱着胳膊靠着墙,绿眸带着嘲弄的笑,“方才郡主府的人找过来了,你那窦郎君灰头土脸逃了。”
两拨人在卢府门前遇见,窦晏平快马加鞭跑了,郡主府的人紧追不舍,也许这会子已经抓住,押回郡主府了。看起来她这个靠山,并不怎么靠得住。
“大兄想是误会了,”苏樱笑了下,“窦郎君方才就说了家中派人来接,至亲母子,哪有什么逃不逃的?”
“是么?”卢元礼忽地倾身,逼到她脸前,苏樱本能地后退,他伸手一撑,将她禁锢在墙与他之间,“窦晏平乳臭未干,你真觉得他敢违拗郡主的意思?”
热烘烘的男人气味劈头盖脸扑上来,苏樱屏住呼吸。他不是窦晏平,窦晏平是温暖干净的瑞脑香气,他的气味总似夹杂尘灰,陌生突兀,浑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