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许惩垂下眼睛,少年的个子已然很高,像是拔节的竹。
晚风穿过山掠过厅堂,像是温柔的手,拂过他微垂的发梢,血珠还在簌簌地滚落砸在地砖上。
他踏出这座华丽而丑陋的宅邸。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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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三中,月考如约而至。
因为刚刚搬了新教室,考场没有打乱重排,各班学生就在自己的班级里考试。
七班的班主任爱偷懒,干脆就用上一次的考试成绩当了座位表,考得好的坐前面,成绩差的在后排。
表格一出来,教室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成绩好的学生大多高兴,没了一群老鼠屎干扰,应对难题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而差生扎堆无卷可抄,登时一片哀鸿遍野。
一片叽喳之中,最不一样的要数张真真。
花枝招展的舞蹈生蹭地站起身,拍着桌子大叫:“不行!我的位置凭什么给一个丑八怪坐啊?她身上衣服都不洗,臭死了!”
乔方语听见了熟悉的称呼,抬起头,艰难地从后排的人缝中间看清了黑板上的座位表。
她上次考试成绩不错,考位恰在前排,刚好是张真真的座位。
秉承着懒得惹事的原则,乔方语正准备举手要求换座。却听见前排另一个人一跺脚一拍桌,先她一步刚上了。
“怎么了?就你那桌子椅子都娇贵,碰一下掉粉底不是?”文静叉着腰骂骂咧咧,“自己喷个劣质香水臭得人头晕,还好意思说人家。”
“你有病啊!?”
眼见着前排快吵成一片,宋思学赶紧跳上讲桌,左劝右哄地安慰。
这俩人一个是舞蹈班有名的交际花,一个是人气颇高的娇小姐,他哪个都惹不起,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后排,问:“那那那那就这样,这个后排座位比较窄,男生也坐不下,就委屈乔方语同学换一下,行吗?”
乔方语看了眼自己用习惯了的旧桌旧椅,心情还挺好:“可以,我就在这里考试。”
反正她已经和唐欣雅一起好好梳理过近期考点,不论在哪儿答卷,她都有信心。
前排骂战这才偃旗息鼓,张真真傲然坐在自己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听一帮小姐妹溜须拍马。
文静受不了被她们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骂,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后,越过人潮往后排来。
“你怎么就直接答应了?”她生气地说,“再不济,你坐我位置上呀!”
乔方语心里一热。
她知道自己在班里的人缘很差,性子也闷,平素从不会有人愿意搭理她。
文静替自己出头,反被张真真一行人责怪,除却感激,她便唯有愧疚了。
想到这里,乔方语忙道:“我真的没事的。”
“而且,托你的福,我这座位,现在还挺宽敞呢。完全不碍事的。”
文静白了她一眼:“什么托我的福,分明都是你收拾的。”
她嘀咕了两句,见乔方语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小声交代她,如果考试遇上差生抄袭,一定要赶紧举手反馈。
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月考为期两天。
首日考的是语文和综合,这两门考试的书写量大,试卷一发下来,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伏案写作的沙沙声响。
七班人数多,暑天气燥,吊顶摇晃的风扇几乎无甚作用,乔方语都感觉自己的背上出了层薄汗,周围坐着的男生更是直接拽开了领子,心浮气躁地呼扇。
乔方语抿着唇,把一切可能的干扰都排除开,专心致志地答卷。
她的专注力一向很好。
从小到大,她住的地方就一直喧闹。起初是在鸡鸣犬吠的城郊乡村,后来在阴湿拥挤的城中小巷。
牢骚客套,东风八条,新闻联播,夫妻争吵。
她在这样凡俗的吵闹中成长。
有人敲着她的侧桌,一下又一下。
乔方语能感觉到监考员投来的目光。
她没有分毫动作,落笔平缓地写下一行历史年份和事件影响。
前桌的男生不耐烦了,手肘抵住乔方语的桌肚,猛地一撞。
卷子难度不小,前排传来焦灼的翻卷声音——有人已经写到后半页了。
乔方语仍旧一无动作,心无旁骛地勾画着题干的重点,就连书写的速度都没乱下分毫。
翻页,作答。
周围虎视眈眈的一行人一无所获。或许是监考员盯得紧,乔方语前桌的男生终于放弃,气急败坏地将笔一摔,试卷哗啦推倒。
他骂骂咧咧地俯身去捡拾,故意制造出混乱,想扰乱旁人做题。
“王斌,警告一次。”
监考员冷漠的声音传来,王斌低声咒骂了句,呼哧喘着气,趴桌假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