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为了便于在宫里自由出入,最后,谢宁柔还是拒绝了妃名。
选秀后,宫里多了不少女人,怕沾染是非,谢宁柔更是不愿再入后宫半步了,每日只窝在御书房里察阅朱启行的奏折和批文,实在憋不住了,也只是找个星月茂盛的夜里,让朱启行牵着她去御花园里走走。
日积月累,随着她们一步步悄悄绕开燕怀瑾的陷阱,朝廷上传来了越来越多的好消息。
而当一日日眼见着朱启行的势力渐渐扎根,谢宁柔的心里才跟着生出几分踏实感。
转眼两年过去。
17岁的谢宁柔还是一如既往的绝艳,只是眉眼中再没了昔日的娇俏,而是添了一抹欲拒还迎的缠绵之意。一举一动,都透着细弱的风情。
夏夜的风,尽沾溽热,朱启行与谢宁柔两人脱了鞋子,只着足衣,慢悠悠走在鹅卵石上。
石头扎进脚底的穴位里,每走一步,两人便倍感耳清目明,心神清楚。
谢宁柔走在前头,她低眼瞧着脚底下的石头,双手插腰,左挑右拣地往前走。星夜中,少女长长的眸子暗藏了她的所有情绪,旁人见着,也只觉得她悠哉不已。
朱启行跟在后头,他瞧着她,边与她感叹道:“想要保护的人,的确是不能置于明目张胆处。”
谢宁柔轻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又问了声:“所以,那三皇子就这么明目张胆于晚宴上调戏德妃了?”
如今的德妃宁淑,亦是谢宁柔于选秀中悄悄为朱启行亲选的。
宁家好啊,历时百年的书香门第,多年广开门庭招贤纳士,其祖父宁阁老,更是广授学识,被誉为万世师表。
燕怀瑾谋逆成功后亲选的第一任国后,正是宁淑。不是正统继位,可他硬是借着宁家的人脉势力,间接掌握了全天下文人的笔墨,最后,这场改朝换代的残忍厮杀,竟也能被万民歌颂。
每每想到燕怀瑾被誉为“上苍的好生之德”,成了“天赐于百姓的恩主”,是祥龙降世,谢宁柔的心里便如刀搅般。
人人争权夺势,何时怜惜过无辜惨死的刀下亡魂呢。算计,被算计,简直令人作呕。
所以这一次,谢宁柔不仅抢了宁淑,更毫不犹豫将她推进了原本属于谢宁柔的命运里。
以己之刃,还以己身。这是她从他们身上学会的,轮回报应。
后宫四妃中,德妃是朱启行明面上最宠爱的妃子,他给了她极盛的偏爱,也给了她的家族极盛的恩赐,这几乎成了举国尽知的事实。
如今德妃被辱,谢宁柔倒也想看看,接下来,他们宁家要怎么站在朱启行这边,笔指天下,说服天下。
朱启行静静望着谢宁柔,他不是没察觉她自始至终的算计,更懂今晚宴会她为何不肯出门半步。——真要是被人瞧上,真要是被人索要,以她如今的婢女身份,无论如何,朱启行总是没有合情的理由拒绝的。
这天下终归没有彻底属于她们。——所以她才会愿意嫁给他,却不敢做他的妃子。
朱启行向前又走了几步,他张开臂,不由分说地将谢宁柔抱进怀里,才淡淡应声道:“恩。”
谢宁柔转过身静静望向他,嘴角轻绽,含羞笑道:“所以呢,你是如何应对的?”
朱启行轻扯了扯嘴角,目露讥讽,面若冰霜,他望着她,道:“我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谢宁柔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动了动脚丫子,努力按捺心里的不安,她仰着头忐忑问道:“后来呢?”
后来?答案并不在宴席之上吧。朱启行揉了揉谢宁柔的耳垂,软软的,像块嫩豆腐。
“万事开头,皆以利往,如今利不入腹,又怎会松口呢。”朱启行道:“此事,于他们而言,看似鲁莽,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谢宁柔心里明白,她静静望着朱启行,承认道:“若我们应,损的是国威,失的是民望,若我们战,且不论劳民伤财......趁乱打劫,也不知给了谁可乘之机。”
朱启行听了谢宁柔的话,反倒是轻笑了一声。他居高临下睨着她,眼里竟是揶揄。
倒是谢宁柔被瞧红了脸,气恼地锤了他一拳。她叉着腰,指着他鼻子瞪着他骂道:“笑什么?哼,若不是我从街头捡回你,依着你当初的见识,只怕早将德妃送了出去!更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到时候,就算有权臣想要对你取而代之,只怕也能得个师出有名呢!”
朱启行看着她闹,他的睛很亮,像黑暗里的一盏灯,照着他的眼前人,他依然是满面和煦的笑意,坦荡,稳重,像高岗上的一块岩石,静静伫立,见风吹云起。
朱启行道:“小姐,若某一人当真能被轻易取代下,任何人不会等。至于我......你初见我时,我不过是个乞丐,可你呢?可曾敢轻看我?”
谢宁柔一时竟被问住了,她呆呆望着他,想起初见时他的倔强桀骜,她竟一时懂了她的意思。她也好,燕怀瑾也好,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