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妹妹与阿肃认识在先,又一同长大,他不会怪妹妹喜欢阿肃的,反而……他帮到了妹妹,他是很高兴的……”尹恒拿过尹恬手中的书,“这书还是留在这儿吧,他不知道妹妹来过,总会放弃的。”
“他真的会放弃吗?”尹恬追问道。
尹恒一怔,苦笑道:“不放弃又能怎样?就像这庙里的土地,难道是世人苦苦哀求,神仙就会显灵的吗?”
已经入秋了,外面的蝉仍聒噪地叫唤着,尹恬方才情绪激动,躁出了一身汗,现下听着蝉鸣,愈加心乱如麻。“土地又不是管姻缘的神……”
尹恬自觉在此事上问心有愧,苦于不知如何弥补,终究也只得先跟尹恒回家去。
路上,尹恒自去书院后,跟崔延算是熟识,平日里除了讨论学问,崔延偶尔会问起尹恬的现状。崔延每个月还在往土地庙放书的事,尹恒亦是知晓的。不过尹恒自己情路坎坷,心悦之人注定是水中月、镜中花,又想着左右尹恬不会再来土地庙,是以未多加阻拦。
“三哥先别告诉他我已经知道土地庙的事了。”尹恬暂且只能做出这个决定。
尹恒自是好好答应了,少不得提醒道:“想来阿肃快要回来了,妹妹安心等阿肃就是。”
一个月匆匆而过,尹恬没能等到梁肃回来,梁家的人先上门来了。
家中只有尹恬和尹澄在,梁家人少,生活宽裕些,梁母身边还跟着个丫头伺候。
见其他人不在,梁母眉上显露喜色,客气话不必多说,径直道明了来意。
“尹姑娘,咱们两家的婚事还是作罢吧……”
昨日,梁肃的书信已经寄到,梁肃榜上有名,是此次最年轻的进士,前途无量,好几户官员争相与之结交。
“我自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只不过,阿肃要走仕途,若有人帮衬,路会好走得多,不说能得多大的提拔,起码不至于随便被奸人所害……”梁母说着说着自己先垂下泪来,“阿肃吃了多少苦,你最知道的,不如就此放过他,放过他,好不好?”
尹恬紧盯着茶杯里的水,任凭梁母的话化为利箭,一根根刺过来。“放过他……”
梁母点点头,“是。我今日带了些银两……”
尹恬立时站起身,手牢牢抓住桌角,咬牙道:“并非是我要缠着他。”
霎时间,一声惊雷震天动地,屋子里也划过一道闪,尹澄吓得从里屋跑了出来,见到梁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梁婆婆”后,就躲在尹恬身后了。
狂风骤起,暴雨急落。尹恬的耳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雨珠砸在地面的声音,此情此景,倒是正合了尹恬的心境。
院子里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尹母。
梁母有了新的要说服的人,尹恬本也不是自己婚事的话事人,便在一边静静听着。梁母的话也没什么新鲜的,尹母越听越生气,侧身让尹恬去把尹恪喊回来,尹父远行,还得两日才归,此刻家中做主的人是尹恪。
尹恬麻木地应下了,实则出了院子门就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
尹恬向来把梁肃视作坚贞不渝的爱人,数年的等待,尹恬以为苦尽甘来是等待的结局,亦是两人感情的结局,原来隔绝二人的不会是生死,只是一场科举考试。
暴雨如瀑,尹恬看不清前方的路,不过由着步子,随便乱走,偶有惊雷也吓不着尹恬。尹恬什么也不想思考,偏偏数不清的往事争先恐后地要挤进尹恬的脑子里。
那年尹恬也才十二,梁肃和尹恒放了堂便来书坊拉尹恬出去玩儿,尹恒拿梁肃打趣,说邻居王伯伯家有意把女儿许给梁肃,王伯伯家怎么也算八竿子勉强挨着陵原王氏的亲戚,将来做官了,见到王将军还能攀谈几句,梁肃当即拒绝了尹恒的玩笑话,义正严词地说自己不是攀附权贵之徒,只愿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相伴到老。尹恒顺势追问他是不是早心里存了人,赶快说来听听,尹恬羞红了脸想拦住口无遮拦的尹恒,尹恒打趣得越发厉害,梁肃躲不过去,呆呆地看着尹恬,脱口而出道:“我想娶你妹妹!”
粗线条的尹恒把这当成了梁肃的反击,立刻就撸起袖子打了梁肃一圈,梁肃不知缘由,嚷道:“我就想娶恬恬,我只娶恬恬一个!”
尹恬无法继续回忆下去,在雨中跪坐着放声哭泣,期盼着雨能冲走自己的记忆,期盼着等雨停了,这些痛苦便不会再纠缠自己。
尹恬的期待注定会落空,雨水不再肆意扑向尹恬,尹恬不敢抬头,怕看到家人或是伤心或是痛苦的神情。
“对不起……对不起……”尹恬无助地哭喊着自己的愧疚,若非要任性地等梁肃,尹家不会变得这样被动的。
身边的人蹲下身,尹恬在看清那人面容的同时,身子慌张地往后躲。
崔延的伞始终跟随尹恬,人却几乎是咬着牙道:“你在这里哭,梁肃是听不到的,便是听到的,他也不会心疼你的。不要再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