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低声道：“爹爹说，他最喜欢屈原的一句‘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恬儿，我以后就叫你恬儿，我定会全心全意待我的恬儿……”崔延无比爱怜地吻了一下尹恬的额头。

重明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少微在天庭时，从未有过如此欢愉。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这儿的尹恬，他都深受“情”字之苦，何况是当年那个深爱着少微的女子呢？

天色已晚，崔延记着礼数，念念不舍地送尹恬回去了。

重明心事重重，先一步回到了尹宅。尹宅里，尹恒和尹洵都回来了，一家人正商量尹恬的婚事。出于对尹恬的心疼，加之梁家那般行事，尹父尹母初时有些不放心，但听了尹恒说起崔延的心意，且尹洵在旁吹风说一早就受崔延不少照顾了，还以为是自己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尹恬的缘故。

尹澄坐在炉子旁烤火，听了这一句，啐道：“哥哥脸皮怪厚的！”

“饶是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是意图做我姑父吧！”尹洵伸长手，拍坏了尹澄的发髻。

“爹爹！哥哥太讨厌了！”尹澄蹭地站起身，跑到尹恪身后躲着。

尹恪把两个孩子赶到其他屋里去玩儿了，之后又跟尹父尹母商量着尹恬的婚事。

一应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倒也不必着力再准备什么，因此若事情顺利，下个月尹恬便可出嫁。

崔延送尹恬回来后，并未按照礼数回避，而是来到尹家，说明了自己的心意，更将过去与尹恬与交流诗书一事全都道出。

尹恬知尹父忌讳此事，于是道：“爹爹，女儿并非有意阳奉阴违，这些年，女儿所求总难以顺遂，女儿想着，既无旁人知晓，也并没有与他私下相见，所以……”

“罢了，既然缘分始于此处，这样也好。”都要定亲了，尹父也无意再计较这些，只叮嘱崔延道，“我这女儿或许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她是我们夫妇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除了读书识字这件事，没有不依着她的。你孤身在此，日后难免要让恬恬多周全家里的事，别让她太辛苦了。”

“我必会真心爱护我的妻子。”崔延承诺道。

尹恒和尹洵还要赶回书院，便和崔延一同离去，尹恬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尹洵犹在抱怨崔延不动声色长了辈分。

有了长辈认可的婚约，崔延道：“恬儿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恬儿对我别有那么多顾虑。”

尹恬努力想提个让大家都开心的要求，一时却什么都想不到。“现下并不知道想要什么。”

“诶，妹妹怪老实的。”尹恒对崔延笑道，“路上我慢慢跟你说，妹妹喜欢的吃食可不少，还有……”

“姑父也给我买嘛，我想吃荷叶蒸鸡！”尹洵见缝插针地跟崔延讨要吃食。

三人热热闹闹地一边讨论，一边离开了。

尹恬则因尹洵称呼的那声“姑父”骤然感觉心中狠狠一痛，随即长叹一口气，回到房间也是低落的模样。

重明见尹恬如此，摸不着头脑，不知变故出在何处，问道：“妹妹怎么瞧着不大高兴，是还想着梁肃吗？”

尹恬转过了身子，迅速抹掉了眼泪：“我下定了决心要放下阿肃哥哥的，若是左右徘徊，岂非辜负了他？”

重明正愁难以拆散他二人，现下顿感现成的机会来了，劝道：“妹妹此言差矣。崔公子对妹妹固然一片真心，妹妹心里的人却不是他，这样稀里糊涂嫁给他，对他，对妹妹，都不是好事。与其日后夫妻之间因此事生出嫌隙，不如不要嫁给他……”

“姐姐误会了。”尹恬红着眼睛对重明莞尔，“小时候，爹爹偶有几次闲来无事，便教我认了几个字。不成想，打那儿之后，我便于此事上了心。那时，唯有三哥会偷偷教我，带我去书坊。五岁的时候，有一日，在书坊里，我认识了一位先生……”

重明听闻此处，心里一痛，问道：“五岁的事，妹妹还记得这样清楚吗？”

尹恬不再被伤痛裹挟，嘴角含着笑：“是，那位少先生，他说他读过书坊里所有的书，他愿意教我，我一直以为他会回来，他会教我的……”

“崔公子，他很像那位先生，是不是？”重明不由得想，哪怕转世成了另一个人，他们还是能记得彼此的。

尹恬一惊，眼里有些许疑惑，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没有想过，他像不像先生。但他……他是第一个愿意好好教我的人，他知道我喜欢什么，心中念着什么。我今日才知道，我盼了多年的先生，虽然没有回来，可我等到了他，我等到了他啊……”

重明喃喃道：“是，你确实等到了他……”

当年在天庭，重明曾问过少微，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就算有幸相见，也认不得彼此了。少微不以为然，只道：“我答应过她，哪怕喝了孟婆汤，见到她，我就会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重明只当少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