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嵌入骨髓
陈绥瞧着树上的雀儿互逐,她蓦然想到了当年背着李府众人和祁明绪去学骑马的事,那会儿自己还没马高,她的马术是最好的,就如书房的茶经、琴谱一般,她学不会便一直磨,磨到两腿间血淋淋走起路来一抖一抖。
磨到指尖苍苍,那会儿祝儿一边哭一边说,她也要学,陪姐姐一起苦。
清月却是隐着红眼来涂药。
那会儿自己想的是什么呀,陈绥支颐的手一松,自己想的是如何为祝家寻到仇人。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好似出现了祁明绪,那个少年今日脸上的面具好似有些歪了。
“周哥,你昨夜不是说今日也不来吗?”
陈绥的眼前清明,蔚期正拿着一个桂花糕在吃,而祁明绪步履间带着一丝匆忙。
已有三日未见,他却在宫里。
蔚期的话犹如在陈绥的心尖拍了重重一击。
她的鼻息慢慢重了几分,祁明绪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看着他举手投足间不乏一丝儒雅。
儒雅?
陈绥将身子直了直,方才瞥见的儒雅似是陈绥的错觉,他似乎脸色不佳,冷眼扫了蔚期,蔚期缩了缩脖子,塞进那一口糕扭头便看到祝儿回来了。
“祝儿,来吃糕……”
欢愉的声音在院子响起,可陈绥看着回廊上步步走近的祁明绪,他的身上好似比以往柔和了不少,为何、为何他柔和了。
眼睛扫到腰间那块玉佩,陈绥却将嘴角压了下去,心有一人故而不似一人。
祁明绪走到陈绥面前,他皱了皱眉,陈绥又瘦了。
还未来得及说话,陈绥已伸手摘下他的面具,他的眉已松开,神色一如往常。
亘古不变的冷色和一双漠然的眼眸,这落在陈绥的眼里,无端增了一丝怒气,更滋生了一种狠狠想让祁明绪笑一笑的想法。
可这个想法才冒出头陈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同手上的面具也惊得掉在屋内。
透过窗牗,陈绥急忙垂下眼眸去看地上的面具掩盖自己的慌张。
“公主?”
一声久未闻的唤让陈绥猛然抬头,双目纳入的是祁明绪面无表情的脸,哪儿还有方才看到的柔和,心中徒然升起一湾怒火,眼睛扫到那方玉佩,她忍也没忍住,“你走。”
祁明绪错愕地看着陈绥,那发愣的神色间还有窗户之下、陈绥看不到祁明绪一只握紧拳头的手,他在确认了陈绥脸上认真的神色后垂下眼眸,身子往后一退,拱手道,“是。”
陈绥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离开,眼眸一深,“这几日都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祁明绪脚下的步伐一滞,在他留给陈绥的背影里看不到分毫情绪,他以这样停顿的方式告诉陈绥,他听到了。
便再次抬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绥盯着他洒脱的背影,咬了咬牙,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垂头看到了脚边的面具,拿起便想丢出窗外去,可对上清月一双担忧的眼,她终究是将面具递给清月,扭头往屋里去,一手捂着胸口,鼻息沉重,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并没有随着周昱的小事而减少半分。
屋外,众人看到祁明绪的身影从回廊走出来,面具却不见了,脸上那道崎岖不平的伤疤不知为何此时显得极其狰狞,祝儿诧异地看着祁明绪,想走过去和祁明绪说话时,一把被蔚期拉住了。
显然,此时祁明绪虽还是一惯的面若冰霜,可他此刻的冰霜之下隐隐有什么情绪在叫嚣,波涛汹涌,势不可挡。
祝儿的动作被拦下回头瞪了一眼蔚期甩开他的手后就发现祁明绪已离开了,她跺了跺脚,“都怪你。”
清月拿着面具走过来时祁明绪已不见身影了,蔚期拍了拍祝儿的头安抚着她,同清月说,“我拿给他吧。”
祁明绪走出德仪殿,眼睛一片猩红,他的脖颈暴起一片片青筋,手上、脸上、额头上。
耳边的一切皆不在耳,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色彩不详,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想法,内心在割裂而他只想到了陈绥今日平淡的神色,一一,这是我选的路。
恍惚间,他的耳边听到‘公主’二字,他才从他黑白的世界里慢慢汇聚色彩,红色、黄色、天蓝色、白色、还有蔚期和他手上的面具。
祁明绪抿唇看着他,将面具拿过,戴回脸上才问,“你方才说什么?”
蔚期有些不可置信,“方才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没听到?”
见祁明绪缄默,蔚期气笑了,但他还是说,“面具是公主叫我拿给你的。”
“好。”
点头应下之后,祁明绪便走了,不知是不是蔚期的错觉,为何觉得他好像走得比方才轻快一点?
陈绥又沉浸了好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所以祁明绪也一直没有出现,唯有清月每日为了哄着陈绥用膳而绞尽脑汁。
紫堇已经开始忙活陈绥七月份的及笄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