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睡而烦躁的表情又平添一丝执着：“争抢？抢什么？”

“抢地方休息、抢舒服的地方睡觉。”于韧回答。

“你是说，抢救济站的床位吗？”戈汵被于韧的说法搞得有点糊涂，暂且放下称呼问题，“救济站的床位是抽签决定的，不需要抢的。”

于韧重复了戈汵的话：“抽签？”

戈汵用脚踢了踢被子，有种泄愤意味，把刚才睡不着的烦闷踢一踢：“对，每个需要救济的孩子都是由系统抽签分配住处，不过也有矛盾，或大或小罢了。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谁还会纠结那么多。真的涉及大问题，救济站会有工作人员处理的。”

“戈汵，我很久很久没有在床上睡觉了。”于韧等戈汵说完了，安静了一瞬，然后郑重地对戈汵说。

戈汵听出了于韧的郑重，但她听到了她的名字，她又开始抓住她认为的“主要矛盾”：“鱼崽，要叫我姐姐！”

于韧被逗乐了，唇角微弯，没出声。

她有点喜欢戈汵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啊，她有点变坏了。

她继续她刚才的话：“以前我都是睡在墙角，你知道那种被炸毁的屋子吗？窗户上的玻璃都被震碎了，门也是将掉不掉的，墙壁都黑魆魆的，还会有不知名的虫子出现，而且屋子里我也进不去，只能待在长廊的角落里。如果下雨的话，就会被淋湿，一定不能生病，不然就会醒不来了。”

戈汵本来是纠结称呼问题的，但主要矛盾重要，次要矛盾她也没忽略，鱼崽说什么？

不在床上睡？

睡墙角？

还有虫子？什么虫子？

普通虫子，还是变异的虫族？

这是哪里啊？出现虫子还得了？

接着，就听到于韧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个时候，为了找到吃的，为了睡觉的地方，总要遭罪，也不会有人关心。”于韧想到以前，她觉得她就是想告诉这个跟她见面还没有多久的想做她姐姐的人一些她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你真好啊，和别人不一样的好。”

戈汵前一秒还在纠结虫子，后一秒就被这一声“好”给勾住了心魂了。

她说我好欸。

“没有，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戈汵觉得自己被这个小不点给安抚了，通体舒畅。

“好的，是好的。”于韧强调，“以前对我好的人，都希望我和他们交换东西，明码标价或者坐地起价。你不一样的，你是真的对我好，我能感觉到。”

还有明楝和姜飒，虽有不同的，但都是“好。”

戈汵听到于韧直白的言语，没忍住开怀大笑，于韧听到人笑得舒朗，奇怪地看过去。

这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就听到戈汵话语含着笑意地说：“那你夸我夸太早了，假如我明天跟你提要求呢？再漫天要价呢？”

于韧扑棱扑棱长睫毛：“不会的，你一定不会。”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于韧笃定。

“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戈汵接着逗小孩，“跟你明码标价的也许是等价交换，但，那些跟你坐地起价一定是图谋不轨。于韧小娃娃，你要擦亮眼睛呀！”

于韧听到“小娃娃”，今天第二次不开心：“我只是个子矮，不算小。”

戈汵眸子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碎光，像掺了蜜的糖水，甜得沁人心脾：“你还不小吗？你看着可一点不像‘不算小’。”

“我已经八岁了，我只是以前老是吃不饱才会这样的，等我吃饱了，就会长高的。”于韧侧过身子，看向对面笑容满面的女孩。

“多大？”戈汵被“八岁”一击而起，“你八岁了？怎么可能？！”

于韧认真地点头，头发被蹭得毛茸茸地黏糊在脸颊，乖巧又软乎：“真的。”

戈汵坐在床上，直勾勾看着于韧，本来还纠结年龄，看到这一幕，捏着被子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有机会她要钻她被窝，她要rua她！

不对，不对，这小孩都八岁了？

“你看着可真不像。”戈汵费劲地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你竟然就比我小了两岁！”

“嗯。”于韧严肃地点头。

戈汵目光如炬，身体慢悠悠地躺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妹妹要真的她来养，那确实得好好补一补了，这也太瘦小了。

嘴上不露分毫：“那你要好好吃饭，回头带你挣钱买吃的。”

于韧其实有办法可以吃饱的，但不能说，她等明天再找机会问些事情，就去找吃的。

戈汵看着于韧用手捋了捋头发，拉了拉被子，像个小蚕蛹，蛄蛹蛄蛹地把自己卷起来，心里痒痒的，也被她一副严阵以待准备睡觉的模样摄住呼吸，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于韧听到声响，躺平，轻声说：“晚安，戈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