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凄长

未走近，便看到云岫的屋中，亮起了灯火。

谢闻初心忖道：果然有人。

于是便更放轻自己的脚步，一步步向院中靠近。同时悄悄张开神识，观察着屋中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屋内的姜晏刚开始慢慢回顾：“师尊，我回来了。一年了，按照约定，您嘱托的三件事，让我传达的话，我都一一做到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年里，我刻意没有主动去查那些凶手，更是明知山门里有些人有嫌疑却没有回来。不是因为我打不过她，只是担心我会控制不住我的怨恨，大开杀戒。”

她在...说什么？什么叫那些凶手？

谢闻初听得云里雾里。

但结合回来后这几天查到的事，他又很想继续听听姜晏的说辞。

“师尊啊，我后来才知道您早就算到了此事，也把我安排妥当了。无论是柳阁主还是上官教主都能照拂我一二。”姜晏沉声道，“可是师尊，您想过没有，失去您、世上最亲近、最爱护我的您，我会是什么感受？”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您才会遭逢此劫？是不是因为我回来了，所以等价交换，需要用您的命替我？”姜晏微微哽咽，有些语无伦次，“可我算什么呢？我不过是个自负嚣张又聒噪、自以为是、爱管闲事的笨蛋啊。我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现在，我的心疾好像发作得越来越严重了，很多替我看过的人都说我活不长了...”

“我不值得，师尊。姜晏不值得。”

谢闻初微微瞪大了眼睛。

死过一次的人...姜晏？

温时欢是姜晏？

谢闻初觉得自己陷入了巨大的迷雾当中。

“师尊，我不知道我还能走多远，但我有生之年，一定会为您报仇。”姜晏缓缓擦干眼泪，“下一世...如果还有下一世，我还做您的徒弟，您唯一的徒弟，可好？”

“好了，师尊，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姜晏说完，回身把桌上的酒坛拿过来放在灵位旁，又俯身拜了三拜，然后才熄灭烛火，提步出了房门。

姜晏刚踏进院子，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逼得她直不起身。姜晏心道，对面的人至少是化神期，就是不知来者究竟是风潇子还是谢闻初，或者是别的宗门的人。

即便如此，姜晏仍想迎战。她顶着威压，强行取出千秋岁，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把锁灵镯取下来放手一搏，故而厉声喝道：“谁？出来！”

谢闻初从树后慢步走出，身上散发的威压却丝毫不减。

“师叔？”姜晏见到来人是谢闻初，心下稍放松了一瞬。就因为这一瞬，来自谢闻初的威压乘势而入，姜晏被逼的淤出一口血。与此同时，心口处又传来不明的疼痛。

“你究竟是谁？”谢闻初一步步走近，在姜晏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冷声问道。

“师叔觉得我是谁，我便是谁。”姜晏一听这问话便暗道不好，不知谢闻初已经来了多久了，但多半自己可能已经掉马了。

掉就掉吧，爱信不信。

姜晏今晚的心态本就崩得差不多了。

她捂着心口，挣扎着起身，想要直面谢闻初。

“你…”谢闻初刚要开口，就看见面前的姜晏直挺挺的向前栽倒。

谢闻初：？？？我还没怎么样呢！

谢闻初下意识接住了面前已经陷入昏迷的姑娘，心里更加烦躁。

他说不清楚对于刚刚所听到的内容自己究竟作何感想，但认清了一点，就是温时欢绝不能死在现在，至少得让他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闻初抱着姜晏，在夜色中避开了白露峰的弟子回到自己所居住的蒹葭院。

谢闻初将姜晏放在榻上，看着姜晏苍白的脸沉默半晌，最终决定给兰心叶传了个音，让她一个人过来，并且记得路上避着其他人。

过了片刻，兰心叶敲响了谢闻初的房门。

“师兄，究竟什么事让我这么晚过来，还不叫其他人知道？”兰心叶一进门便疑问道。

谢闻初关上房门，又在房间四周设了个结界，然后才带着兰心叶往内室走。

“师兄，你这是从哪带回来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这么小心翼翼的。”兰心叶乍一看见姜晏，便被其美貌给惊艳到了，不由得打趣道。但转念一想，如此行事不符合谢闻初的风格，心下又有些起疑：“她长得...有些...”

“她是温时欢。”

这就合理了，她是替这个传闻中的小替身瞧过病的。兰心叶道：“就是你前日说的那个云岫师兄的小徒弟？以你的性子，她应该是一具尸体了。”

“但她说她是姜晏。”谢闻初又续了一句。

兰心叶：“什么？师兄你别被骗了？小晏儿一百多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