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虚是实

沼武未曾回答灵芷的话，反倒是看向了睽异，清声道，“你下在外面等着吧。”

睽异点头转身欲走，灵芷这才看到她身上脏兮兮的，脖颈间似有伤痕，眼睛也红着，蹙眉道，“等等！睽异，谁伤的你？”

“哀鸠将军。”

灵芷心底一瞬燃起的怒意尽消了大半，哀鸠乃是沼武手下十恶将军之一，凶狠之名更是远播，当初昀麓就是被这位将军押入沼狱的，这具仙身的记忆当中，还存有哀鸠在她入狱前咬牙切齿的威胁。

“那……以后见到他躲远些……”良久，她才微弱的开了口说了句极没有风度的话。睽异却不觉得，她重重点头，转身便跑出了沼狱。这个小女魔心思何止是一个单纯，短短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觉睽异似是不懂得怨恨一词，逆来顺受知足常乐，于百事皆用最纯粹的心去接纳。

沼武站起身来，挡在面前的栏杆也消失不见，灵芷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瞧见他伸了手，她手腕上的捆仙索似是灵蛇一般收入到了他的袖中，“你……”

只见他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拉了起来，神情颇有几分饶有兴致道，“没想到，你竟落入昀麓的身体中。”

“火玹！”心底蓦然一喜，灵芷脱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立刻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不是，我是说……妖尊……”

火玹牵了牵唇角，“叫我名字便好。”

“真的是你！”

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果真是妙不可言的舒畅，尤其是在这样……几十万年前，举目无亲的地方，见到火玹简直就如同见到了救星，灵芷激动地险些落下泪来，最后好歹是忍住了，只微微红了眼睛说，“你这是什么运气，竟然成了沼武。”其实论运气，她的也不算差，只不过时机差了点，神魔大战之前，昀麓看上去也算是天上地下的第一神女呢。

“先离开这里吧。”火玹淡淡开口，原本以他的素来温雅的模样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的话本该是悠然的，现在换成了沼武的面孔，竟意外的更有几分威压在身上，灵芷当即不敢多言，谨慎的跟在了火玹的身后。

睽异等在沼狱的门口，看到昀麓终于出来时，喜的又开始掉泪。

久在这暗无天日的沼狱之中，双目已适应了昏沉的黑暗，甫踏出沼狱的大门，魔域之中的微弱天光落下来，灵芷只觉得双眼一痛，便有一道柔软的黑布遮在了眼前。沼武冷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你的眼睛尚且需要适应许久，这段时间，便戴着它吧。”

她透过遮目的黑幕望向前方影影绰绰的颀长身影，良久之后，抬手取下了黑布，仰首望天以掌遮目，透过指缝看向乌云滚动的苍茫天际，眼泪似明珠晶莹，滑入发髻。这不应该是灵芷的眼泪，这应该是昀麓的眼泪，可此刻灵芷已分不清自己是谁，她恍然知道，昀麓想看到的，其实不是魔域这黑云翻滚的天，这双眼想看到的是星辰璀璨，金日耀目……以及万家灯火。

可据她所了解的六界秘史，后来的昀麓直至草草赴死都未曾从魔域之中走出过。

“走吧。”收摄心神，灵芷看向等着她的火玹，微微一笑。

几十万年前的魔宫同现在的并无二致，依旧是以十胜石搭建而成的宫殿，就连布局都未见改变过，看来魔域不善营建一事是真的，这么久的时间，换了在人间更新换代怕是早已沧海桑田。离开沼狱后的灵芷被安置在司夜宫的偏殿当中，这偏殿，又刚好是火玹做客在司夜宫时住的那个殿宇，睽异帮她收拾整理了一番，便张罗的要去替她弄一桌好酒好菜来。

灵芷此刻哪有心情去吃喝，先前在狱中是因为终日无事可做，如今已恢复自由，又有魔尊沼武当靠山，头等大事便是要拿到通天鉴，昀麓落在沼武的手里，那通天鉴肯定也在这里，找到通天鉴说不定就能知道现在他们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若是能直接借由通天鉴回去那是最好的，不过想来若是那么容易的话，火玹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她咬着手指在殿内走来走去，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急火燎，索性打开了门四下瞧着没有什么异常，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直奔司夜宫的主殿，那里便是夏翊所居之处，想来火玹这些日子以来也是住在那里，如此对比一下，自己在那沼狱之中苦不堪言，他在此处受六界瞻仰，这通天鉴给他们俩的待遇也太过于天差地别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灵芷已然走到了主殿之外，站在一座大石后面探出头看，主殿之外魔卫层层守卫倒是森严，这个火玹当起魔尊来真的似的，灵芷不由再次腹诽，转头便觉得，此情此景同上次和凤歌一同偷潜入司夜宫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现在是昀麓，先不说别的，就这具仙体之中汹涌的神力便是凤歌也还，她自己也好所不能比拟的。可尚不论此处是不是幻境，在解开此地之谜前，她断不可再生别的事端，睽异方才说哀鸠将她打伤就是因为她想偷偷溜进去见魔尊，说明这个世界当中，除了她和火玹之外，其他的魔都同真实的自己无异。

如此想明白后，灵芷端正了身姿，从大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