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大雪纷飞，触目皆白。往年这个时候，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今天应该不会有客户上门了。宋棠音处理完最后一具宠物尸体，取下手上橡胶手套，揉了揉太阳穴，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苍白无力。褪去身上工作服，拿起柜子里的包，关灯，走人。

宋棠音打着伞来到一家咖啡厅，她背包里还有好几本书，足够她窝在沙发里消磨一天时光了。

门铃响动，谢倾裴看到来客，并不觉得意外。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样东西，忙活一阵儿，微笑着把它递到宋棠音手中。

鹅黄色的暖水袋，上面还有柴犬的可爱笑脸。宋棠音惊喜地大叫一声，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她爱惜地看了又看，“老谢，你的柴犬咖啡厅计划开工了？这个很上相，一定能红。”

谢倾裴挠挠头，“没开始呢，还在计划中。”

“是不是发愁买狗?”宋棠音眨眨眼，交给我呀！我有很多正规狗舍的联系方式，保证健健康康，证件齐全。”

“你为什么知道很多狗舍的联系方式？”谢倾裴好奇。

宋棠音从未对他透露过自己的职业。广义上讲，宠物入殓师也算殡葬行业，大多数人觉得晦气，她也不便四处张扬。被谢倾裴探询的目光盯着，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嗯，保密。年轻人，知道太多事很危险哦，啊哈哈哈。”

谢倾裴脸色一沉，默默走开去做咖啡了，心想：搞什么，也没比我大几岁，说起话来却像老大姐似的。

咦，他生气了吗？瘫在沙发上的宋棠音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说谎是门技术，我还得再练练啊。

接下来的一小时，二人就在尴尬的气氛中艰难度过，明明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梦ならばどれほどよかったでしょう”，米津玄师清澈旋律打碎了这一室的沉默。宋棠音接通手机，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喂！宋医生吗？”声音被裹挟在风雪中，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宋棠音试着回拨，可听到的还是只是滋滋嘎嘎的杂音。

“这边信号不好，用网络电话试试。”谢倾裴在吧台说道，“告诉我电话号码。”

宋棠音走过去，把来电显示给他看。谢倾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咖啡厅的音乐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单调的嘟嘟声。

十几声之后，对方终于接了。仍旧是苍老的大嗓门:“喂，宋医生！”

“请讲。”

“我迷路了，找不到你哎！你能告诉我咋走不？”

“你把电话给司机，我告诉他。”

“我就是司机。”对方猛咳嗽了一阵，“我骑三轮车。”

宋棠音倒吸一口气，三轮车，就算住在最近的小区，这个天气骑来，也得花上半个小时。“您在哪儿？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啊，啥叫标志性建筑？我刚才好像经过一个大楼，模样怪怪的，像个大火炬。”

这回连谢倾裴都倒吸一口气。大火炬是新建的五星级酒店，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

距他们所在的文化创业园，至少……两个小时的车程。

而对方声称骑三轮车来。

宋棠音还在盘算打车过去，对方是否能接受付车费，谢倾裴把车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走，我带你去。”

宋棠音没拒绝，上了车，舒服的皮质座椅，车内浮动的淡淡清雅香氛，还有车窗前整整一排的可爱动物手办，处处都彰显着车主的好品味。

她扣好副驾的安全带，“老人家把街道名发过来了，我让他先去最近的公交车站等我们。”

“坐稳喽。”谢倾裴一踩油门，白色小车驶入风雪中。

雨刷不停左右摆动，冬季的街景单调乏味，树枝干秃秃地指向阴郁的天空。谢倾裴打了个哈欠，“随便聊点儿什么吧，我犯因了。”

“啊？聊什么？”宋棠音的眼皮刚刚也差点儿合上，她陡然惊醒，感到抱歉：麻烦别人开车，自己竟然放松得睡着了。

“玩个游戏吧。我们轮流说一句话，必须是和自己有关的，别人没有的事情。如果对方有和你一样的经历，就算输了。”谢倾裴在红灯前停下，转头看宋棠音，“举个例子，我以前是个大胖子，因为拔了4颗智齿才瘦下来的。”

宋棠音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轮到你了。”

“嗯。”宋棠音托腮思考，这个游戏听上去简单，但其实挺难的。主要就难在普通人的成长轨迹大致相同，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呢？宋棠音的原生家庭和谐，她没逃过学，也没有学坏过，一直是平平无奇的乖乖女。唯一做过的叛逆的事情，就是辞职开了宠物殡仪馆，鲸落。

想要赢得游戏，就得暴露隐私，这游戏太鸡贼了。宋棠音琢磨了好一会儿，绿灯都亮了。

“再不说就认输了，要接受惩罚哦。”

“等等，我想到了！”宋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