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二通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车还堵在路上,一动不动。时霭隐约听到他朋友问他下午去处,叫他聚一聚。
岑绎西挂了电话,她便说:“我自己回去好了,你先忙?”
岑绎西看了眼车外渐大的雨势,和堵成长龙的车群。
“说好了送你的。这里不好打车,你着急回去?”
时霭轻轻摇头。
“刚刚一开酒吧的朋友让我过去玩玩,离这不远,你要不忙的话我转道带你一起过去。雨小了我就送你回去,前面去你家的路现在一路都在堵。”岑绎西搜着实时路况,征询问她。
时霭顿了顿:“好,谢谢。”
岑绎西:“不用跟我客气。”
那家酒吧闹中取静,坐落于闹市的偏僻街角,黑灰冷色调的loft工业风,视野空阔。即便是雨天白日,客人也很多,舞台上有个乐队在演奏,唱自己不知名的原创。
时霭跟着岑绎西直奔吧台,听到他跟人打招呼:“老易。”
“你还舍得回来啊?大制作人。”
“您别抬举我。”
叫老易的人四十来岁,留着木村拓哉一样的蓬松中长发,一看巨文艺一大叔。
时霭听说过他,介绍岑绎西出国留学,并和著名配乐大师 Ansel Lawrence相识的中间人。
“女朋友?”易沥风问。
岑绎西笑着摇头:“老家邻居妹妹。”
他随手拍了拍她的头,时霭不动声色地躲开,礼貌笑了笑:“嗯,对。”
岑绎西介绍两人认识,交换了名字,易沥风又问:“喝什么酒?”
岑绎西:“不了,等会还要开车呢。”
“来了不喝点是不是不给我面子,醉了叫代驾。”易沥风询问的目光径自投向时霭,“最近我们酒吧调制了新的鸡尾酒,度数不高,应该合女士口味,要不帮我尝尝?”
“好,我试试。”时霭没多推拒。
岑绎西只好笑说:“行,行,易老板,给我也来一杯,替你当小白鼠,让男士也品鉴品鉴,不然显得我不识抬举了。”
时霭对酒没研究,喝不出所以然,只感觉舌尖清爽,果酒沁甜,和淡淡微酸的似青柠又似柑橘的味道。
岑绎西倒一口抿出几分配料,“朗姆酒的基底,青柠汁,唔,还兑了点儿橙皮甜酒?”
易沥风大笑揶揄:“不愧经常在酒吧鬼混的公子哥!”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正儿八经去演出的。”岑绎西笑骂。
时霭也跟着静静地笑,某些盈胀而滞涩的情绪缓缓漫出。
她这才依稀记起来,他带着乐队在这里进行了好几次演出。
每一场她都在,偷偷藏在人群里,心跳裹挟在如热潮般密噪的鼓点中,仰着头注视他在台上玩摇滚。
多年没踏足,这里装潢大换,场地也扩张这么大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点儿喜欢装酷的散漫少爷,戴着深灰色渔夫帽垂着眼,在冷迷变幻的光线里专注弹吉他。
“话说回来,你家妹妹我是第一次见吧?为什么感觉有点儿眼熟?”易沥风忽而问。
“您搭讪的方式真的很老土,变态大叔,别打她主意。”岑绎西挑眉,把时霭拉到身后一挡。
印象里,时霭来酒吧的几次从未见过易沥风。应当没有露出马脚。
于是她镇定自若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哟,是吗?”易沥风稍有一愣,很快又爽朗随性地笑起来。
“您很帅,熟男魅力无限,像木村拓哉那类型的大叔。”时霭恭维的话说得驾轻就熟。
“靠。”岑绎西哭笑不得地睨向时霭,“来真的?我劝你别和这狗东西掺上男女关系。”
“你护犊子的样子很靓仔,放心,你哥我断情绝爱好多年了。”易沥风默默白他一眼,“多久没碰电吉他了?”
“碰倒是碰的,配乐编曲有时侯总会用到它,找找灵感,只是没怎么认真弹过了。”
这两人互相损了几句,便慢慢喝着酒,不咸不淡聊起音乐。
流行乐,摇滚,R&B,古典乐,交响,歌剧,等等等等,甚至是短视频下沉市场带来的音乐风格走向。
时霭笑而不语,不再插话,摩挲着酒杯默默喝酒。
她忽然想起曾经关宜的吐槽:岑绎西有个忘年交,别想歪,不是红颜知己,男的,一大他十几岁的欧吉桑,也别又想歪,他性取向正常——我就是想说,他跟这人无话不谈得我嫉妒。
连彼时是他女友的关宜都嫉妒的人,时霭在今日终于见识到是何方神圣。
时霭时常能轻松解读关宜所有关于岑绎西的表达。她明白,岑绎西内心深处藏着一方理想国度,纯粹,瑕白,那里纯度之高,领域感极强,连关宜都无法踏足,这个叫易沥风的人却能叩响门扉,参观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