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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一晃而过。
翌日,回申城前,岑绎西和时霭去了一趟纹身店。
那家纹身店开在江城大学附近,前身是一家糖水铺,但老板娘却说,前身多着呢,她实在记不清了。
老板娘是个精明又随性的女人,年过四十,独身,有个上大学的儿子。走南闯北做生意,支小摊,开门面,在江大附近才定下来,从一家后街卖糖水的小摊,再到糖水铺,纹身店,十年白驹过隙,钱赚了又赔,赔了又赚,倒腾来倒腾去,好歹把儿子供出去了——最后守着纹身店,好死赖活着。
说这些的时候,她往烟灰缸掸了掸烟灰,吐出一个烟圈。
眼皮上的蓝色眼影夸张,波点圆环耳饰在耳垂晃动。
烟雾缭绕间,她瞥了眼岑绎西,“信你不是都拿走了吗?”
“还记得她吗?”岑绎西下巴微抬,示意时霭。
第一次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他提时霭,她一脸茫然;他又问你记不记得你纹过这么一个纹身,给一女孩子,在后背接近蝴蝶骨的地方,岑绎西拿出涂鸦图给老板娘看,她嗔视他一眼,啧舌,哎哟,你哪来的变态?
岑绎西想了想,只好说:“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飞艇云?”破罐子破摔,或许有什么线索。
“什么玩意?”老板娘倏地一顿,想到什么,站起来。
她去角落里陈设架底层,拖出了一个落灰的快递箱盒子。
“自己找找。”
岑绎西不明就里,还是依言走过去,蹲下来,才发现一盒子的信件——直到他一封一封翻过去,翻到寄给「飞艇云」的信。
老板娘在背后碎碎念:“以前搞过什么时光慢递啦,江大的学生们挺有兴趣,我就赶时髦弄了这个,广告贴在了糖水铺的墙上——三年五年十年让我给照地址寄过去,学生毕业了,我奶茶店倒闭了,这盒子里都是些没寄出去的,要么地址稀奇古怪的,要么留的Q联系不上的……”
岑绎西抽出信件,寄信人空白,收信人填飞艇云,而收信地址写的,也是空白。
一共有四封。
他想要把信带回去,却无法自证是寄给自己的,老板娘便不准他拿走。
还好,岑绎西前后细细翻信封,在封套上找到用黑色水性笔勾勒的云,和他涂鸦相差不无几。
他递给老板娘看,她眯眼看了半晌,似乎回忆起点什么,说:“地址都没写,人姑娘压根也没想寄出去吧。”
岑绎西笃定说:“是寄给我的。”
老板娘懒得再纠结这些,摆摆手,“那你拿走吧。”
……
此时此刻,在墙上贴满纹身稿图的店里,岑绎西带着时霭故地重游。
“记不清了。”老板娘看起来不以为意的模样,“来我店里的打工妹这么多,谁知道啊。”
“高中毕业后,我在你这里打了一暑假的工。那时候你糖水铺纹身店两边开着,糖水铺是另一个姐姐主要在管,姓黄,上班的时候爱在店里放伍佰的歌。”
老板娘拨弄两下耳环,思忖,“好像有点印象了。”
时霭说:“最后一天打工,我在你这里纹了身。”
“哦!”她夸张应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小时吗?”
“对,小时。”时霭笑了,“我是。”
“一朵奇形怪状胖嘟嘟的云。”她嘀咕,说时霭的纹身。
“哪里奇形怪状了?”岑绎西扬眉,“我觉得还挺艺术的。”
老板娘耸肩:“是我不懂艺术。”
“不过只要客人要求,爱纹我就纹。”她说着,瞥一眼岑绎西,“小情侣就喜欢纹一样的在身上。”
时霭愣了愣,老板娘就笑了。
“合着你还不知道吗?”
“想给你一个惊喜。”岑绎西漫不经心地笑。
他解开了腕表,然后朝时霭展露了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纹着和她后背上一模一样的云。
时霭怔忡,轻轻抚了上去。
临走前,她弯了弯唇,对老板娘说:“谢谢您,信居然一直留着。”
谢谢你,替我保管着那些我刻意遗弃的,青春回忆。
-
“那些信,你放在哪里了?”
回去的路上,时霭问岑绎西。
岑绎西:“在车上,我带过来了。”
时霭顿了顿:“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岑绎西点点头。
“你都……看过了吗?”时霭小心翼翼地问。
岑绎西静忖顷刻,如实颔首:“嗯。”
从头到尾,四封信,从第一封情书,到最后的一封信,她说她大概不会再爱他了。
时霭几分怔然。
上了车,岑绎西把信从车的储物格里拿出来。四封信用牛皮文件袋细心装着,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