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矣（2）

入夜。

月色透过纱帘，温柔地照在她的面颊上。

祝辛夷伤口疼得难以入睡，索性扭过头来，看着身旁已经睡熟的安珩。

这家伙睡眠还真是好啊。祝辛夷这样想，他是怎么做到不用倒时差就能适应时差五个小时的作息的。

上一次这样看着他，还是在她自己的小公寓里，那时的他高烧不退，她就伏在床头肆意研究他的模样，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每一处都想记在心里。

祝辛夷调皮地抬起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这家伙在睡梦中转过头去。

她偷偷笑了下，能这样和他安安静静躺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好难得。

她想起他从前无端的承诺：

“等你回海市，我们就在你医院附近买个大房子，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你上班也近。”

那时的祝辛夷尚且会客气地推脱一下，“那你怎么办，我医院可离你公司挺远的哦，地铁要半个小时呢。”

“我平均一周只需要去公司一两次，不像你，一天跑医院三四趟，有时候半夜还要去值班。”安珩总是能很快打消她的顾虑，顺便嘲笑她一下，“况且，我会开车。”

祝辛夷赌气，“我只是，没时间考驾照罢了……”

“抽空考一个吧。”他伏在她的肩膀，气息撩着她的耳朵，“这样以后想去机场接我，就不用挤地铁了。”

祝辛夷想起上一次去机场看他还非要用阮月当挡箭牌的事情被他拆穿，瞬间脸红到了耳朵根，回过身来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谁要去接你了。”

月光下，那个总是嘴上欺负她的男人正乖乖地躺在她身边，祝辛夷偷偷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任凭睡梦中的他条件反射似的把她搂在怀里。

她带着这样甜美的幻想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她看着飞机缓缓在海市上空降落，机翼划过海市一中的上空，操场上的学生们穿着蓝白色校服追逐嬉闹，随着飞机安全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客舱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他熟悉的嗓音在客舱中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我们的航班已经安全抵达海沢市国际机场，当地时间十点四十五分，地面气温十二摄氏度，感谢您乘坐海角航空，欢迎回家。”

她自豪地听着他的广播，看着小圆窗外灰白色的飞机跑道和视线尽头处熟悉的海市风景，客舱里的乘客们纷纷感叹着万里归途的艰辛，偶尔几句感谢机长一路相随，她就已经听得热泪盈眶。

然后啊，飞机穿过水门致礼，在航站楼前缓缓停稳，她如往常那样拎着行李走过偌大的机场，在到达大厅里见到了短暂分别的他。

安珩还是那身帅气的四道杠制服，满脸微笑地等着她，她快步奔向他的怀中，为这次来之不易的重逢泣不成声……

-

清晨。

她啜泣着醒来，朦胧视线中飘过他熟悉的身影，俯身在她的床前。

“祝医生，该起床了。”他低沉的嗓音了轻抚她的耳畔，祝辛夷缩了一下脖子，笑嘻嘻地推开他。

使劲全身力气睁眼，两秒钟之后又再度合上。

啊……祝辛夷失望地撇撇嘴，原来是做梦。

也是，她一向都是倒霉体质，这么美好的梦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只不过，真有点不舍得睡醒。

下一秒，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就滴滴哒哒响个不停，祝辛夷烦躁地伸手去摸，此时一只大手抢在她前一秒按掉了闹钟，顺带把手机也一并拿走了。

祝辛夷乱成一坨浆糊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就在安塔利亚的时候被她摔坏了，这手机是安珩的。

这家伙早就醒了，竟然为了叫醒她而特意设了个闹钟。

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六点十五分。

“咦……这么早啊，天都还……”她眯着眼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湛蓝的晴空中轻飘飘地挂着几片云，时不时地还传来几声鸟叫。

而安珩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此时正套上白衬衫，拾起桌上的四道杠肩章扣在肩上。

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连同她的那份一起，整齐地放在玄关处排着站，祝辛夷勉强伸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床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台轮椅，就连登机要用的票据和护照都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

他也太离谱……啊不是，太靠谱了吧……

“那个……我又不是起不来，”祝辛夷略带不满地埋怨，“要叫我直接叫醒就好了，干嘛还特意设个闹钟。”

“是吗？”安珩投来怀疑的目光。

毕竟上高中的时候，祝辛夷可没少在早读时间补觉。

祝辛夷嘴硬，“以前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经常被半夜叫醒也不稀奇啊。”

“不早了，祝医生。”他背对着她，修长的身形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