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翌日早,沈琛述身着中衣,负上几根木枝,挑在队伍拔营的时候前去寻诸晴道歉。
外人来报时,诸晴刚梳洗整齐。
她哂笑一声,掀开帐帘出去。
只见沈琛述孤身一人站在营外。
他望向诸晴时,面带歉意。
沈琛述皮相自然是上佳,他可以由普通士卒数年内爬到这个位置上,少不了他这副英气又带着不易察觉脆弱的皮囊出力。
如今他卸甲,单着中衣,立于脉脉晨晖中,皮囊所属的特质便被放大不少,叫人无端生出怜意。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诸晴这个玉面罗刹。
见诸晴出来,沈琛述当即先发制人,满怀歉意道:
“虽说负荆请罪,但到底要顾及护军卫名声,便自作主张,留了一件单衣,还望诸护军卫勿怪。”
知道这是沈琛述给自己留面子,但诸晴对这个倒没什么意见。她对欣赏将士身上油腻肉块没什么兴趣。
只见诸晴目光落在沈琛述背上那几根手指粗的枝条,心下嗤笑一声,暗道:是当来这儿“打情骂俏”呢?这么细的枝条顶什么用?
接着便听诸晴道:“既然是军队,便按军队的规矩来。沈将军既然执意要替部下士卒受罚,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沈琛述面上表情一僵,勉强控制住不曾失态,颇带悲意的对诸晴说:“护军卫此言何意?”
诸晴依旧没答他的话,只道:“你我同朝为官,我自然不愿见沈将军受苦,不如由我动手,只打十杖,如何?”
看似是你来我往的问答,实则从始至终沈琛述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腿长在沈琛述自己身上,他若是想走,自然没人敢拦他。
毕竟这一场“负荆请罪”只是出于沈琛述自己的“道义”。
但他此时若是走了,岂不是有负自己的幸苦经营出来的名声?
沈琛述又思及诸晴毕竟女子,前段时间又受了伤,手上估计没什么力气。
他便咬牙思量一番,重新对诸晴挤出个笑,道:“还望诸护军卫手下留情,毕竟某还要赶路。”
诸晴眉梢挑起,显出几分恣意,却叫沈琛述呆了一瞬。
她平素冷着脸时,便已是玉面佳人,而显出些真心神采时,又格外惹人注目。
可需知美人骨、英雄冢。
只第一杖落下,心中未曾做好准备沈琛述险些痛呼出声。
他难以置信的回头,确认刚刚那一下是诸晴打出来的,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他实在是低估诸晴了。
想来也是,能被皇帝看重、坐在这个位置上,哪里会是只靠冷脸唬人的娇滴滴姑娘家。
但事已至此,挨了打的沈琛述断不可能再叫停,便硬撑着让诸晴打下去。
至第四杖时,沈琛述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他立刻攥紧身旁悬着的麻绳
——乍一看像是诸晴将沈琛述吊起来打。
因为诸晴动作不算快,没多会儿便有好事者聚过来。
在琳琅所的地界上,来的也大多是琳琅所中人,他们瞧见是从前的上官在挨现在的上官打,一个个皱着眉头交头接耳。
那些细碎的交谈声自然也传到沈琛述耳中,他晓得有人来“观刑”,心下又是一慌。
沈琛述咬牙挺直身板,想要在围观人群前显出几分硬气来。
结果立马便被诸晴的下一杖打回原形。
待最后一杖落下,沈琛述束起的头发披散,狼狈的黏着在他面颊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小心觑着诸晴,神色间颇带疑惑与反对。
多可笑,现上官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他们不以为然;前上官替以下犯上的士卒受刑,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前上官受刑的缘由,就开始对现上官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
诸晴将手上的刑杖递给一旁的诸涪,双目交汇一瞬,诸涪敛眉,只是眼皮子下边黑漆漆的珠子随诸晴进帐的身影移动。
待诸晴进帐后,诸涪看着被琳琅所里的人扶起的沈琛述,嗤笑一声,特意放大了声量道:“诶哟,被咱们护军卫打了十杖就站不起来了?没这能耐逞什么强啊。”
那些本是他的部下却怒目瞠视着自己。
诸涪心下哂笑,嘴上还是不停,干脆利落地说道:“沈将军,回去管好你那群弟兄们的嘴,别闲着没事天天聊哪个姑娘的屁股大,哪里像个兵?一副被掏空的银样镴枪头模样。”
沈琛述面上臊热。
他早几年的时候,混迹军营里,不知道听过多少比这更下流的话。只是他披上衣冠禽兽的皮,不好再跟那群低等人一并,自然渐渐的也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
而围在沈琛述身边的琳琅所部下也回过神来,他们自然都知道闵都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