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三文钱一块儿。”货郎答道,他压根儿没觉得自己能卖出去。
云埋村地方又偏,人都穷,从前那个货郎一个月才来一次,大多是以物换物。
糖这种稀罕东西在云埋村根本卖不出去,有些富裕些的村子才会有人买几块儿给自家小孩当零嘴。
他虽说最近才接手这个生意,但这些他都提起搞清楚了,因此没什么指望,这一天下来,只有村长的女儿在他这儿买了两截红头绳。
赵时安捏了捏裤兜里的铜板,对货郎说:“两文,我就多买几块儿。”
“哦?你要买多少?”
“你先说两文行不行?”
货郎每个月走好多地方,还是头一次遇到小孩跟他讲价的。他觉着新奇,笑着说:“你要是买五块儿,我就给你算两文。”
赵时安咬了咬牙,说:“我买五块儿,你再多送我一块儿,以后你每次来我都买五块儿!”
“那我怎么知道你每次都来买五块儿?”
赵时安扬起还带着稚气的小脸,一脸严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货郎叉着腰笑出声,从货箱里捡出六颗糖用纸包好给他,借钱的时候好奇地问:“你家大人呢?知不知道你花这么多钱啊?”
赵时安接过糖没说话,一旁的二牛插嘴道:“他……他爷……不是,他们家大人才不管他这些,只知道让他读……”
“二牛闭嘴!”大牛到底年纪大了懂些道理。
二牛被大哥凶了一句还有些委屈,瘪着张小嘴。
货郎心里了然,但也没多说话,他倒是还不知道这穷乡僻壤还有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
村里不如大户人家那么计较,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说些农家闲话,男男女女分开站着,也能说些话。
货郎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说不定还能再有几单小生意可做。
赵时安带着兄弟两个走远了些,把糖分给他们一人一块儿,小大人似地揉了揉二牛的脑袋,“我走了,你们也快点回家吧。”
二牛没心没肺的,拿着糖就已经不觉得委屈了。
兄弟两个看着赵时安走远,大牛一脸严肃地对舔着糖的弟弟说:“安安平时会读书写字,还分给咱们糖的事,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爹娘也不行!”
“为什么?”二牛一脸懵懂。
大牛虽然心里隐约明白是个什么原因,却也给弟弟解释不清楚,只好吓唬他:“你要敢说出去,我以后就不带着你和安安玩儿了!他给的糖我也不分给你!”
大牛想了想,又接着说:“要是村长家的那个小越知道了,就更欺负咱们了!”
小越是村长家的孙子,被养得极其骄纵,在村里许多小孩之间横行霸道,却没人敢说。
大牛和二牛被小越欺负时正好被赵时安所救,这才与他相识。
二牛听完这些话,已经吓得糖都不敢舔了,“知道了,我记住了。”
大牛看到弟弟一脸惊恐的样子有些不忍,又哄他:“不怕啊,哥哥的糖给你。”
二牛懂事地摇了摇头:“哥哥自己吃,二牛有。”
兄弟两个一高一矮,紧挨着回家去了。
赵时安回到自家院子时,易之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他回来。
院里的石桌上摆着一截小小的蜡烛,两碗粥,两颗鸡蛋,和一盘炒青菜。
这在云埋村已经是不错的饭食了。
“回来了。”易之谈谈招呼了一声,赵时安“嗯”了一句,埋头喝粥,掏出两颗糖将一颗丢进易之碗里,一个丢进自己碗里。
易之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一老一少都默契地把糖埋进粥里等糖化。
吃完饭赵时安想帮着易之洗碗,却被易之拦住,“我说过多少次!你不用干这些粗活!好好读书便是!还有……你买糖的钱是怎么挣的?”
赵时安见自己帮着做事也被骂,有些不服气,“钱是我每个月跟着二牛他们去赶庙会做活攒的!他们都跟着家里大人干活儿,我怎么就不行?”
易之站在灶房门口对他喊:“你跟他们不一样!”
赵时安仍然不服气,“我跟他们哪里不一样了!”
易之端着碗碟的手有些颤抖,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没说话,进了黑黢黢的灶房。
赵时安小心拿起蜡烛走进灶房,将蜡烛放在灶台上。
易之沉默地洗着碗,赵时安看着他佝偻的模样,有些心疼,主动服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他们一起玩,我以后少下山去,行吗?但是一个月能不能去一次庙会啊……”
两个人就几个碗碟,易之洗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只能每个月好好做功课才能下山去。”
赵时安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半夜,云埋山陷入沉睡,竹林中几个暗影迅速穿梭着,倏尔又消失在了密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