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倾诉

年关将近，但澄王府里却是一派死气沉沉，半分没有过年的喜庆。

连一向说话含笑的季一如今脸上也失了笑意，整日里苦着一张脸，做事也没了先前的圆滑利索。

主子都还昏迷着，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有心情好好做事？

喜儿站在门外，看着季一在里头没精打采地叹气，几次想要进去同他说说话，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而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自打得知夫人坠崖的消息，喜儿亦是难过了好几日。虽说同夫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夫人的善良可爱，早已刻在喜儿心里，失去这样的主子，无论换了是谁，都会忍不住难过的。如今王爷又因着夫人的死而沉睡不醒，这整个澄王府便彻底失去了生机，而这府中的每个人，似乎也都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喜儿看着天上那凄冷的月色，叹了口气:“要是夫人还活着便好了。”

陈子洲一路风尘，抵达时，门口连一个接见的人都没有。在门卫通报之后，季一才出现，见到陈子洲，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陈公子，可把您盼来了啊！”边说边将他迎了进去，又骂了门卫一句，“瞎了狗眼了？竟不认得陈大公子？”

“我头一回来，他能认得我？”陈子洲不禁想翻白眼，却被忍了下来，“你家主子呢？”

季一颓丧道:“还没醒呢。”

“都睡这么久了，还是不肯醒来？”陈子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这是打算啥也不管了？”

季一回答:“夫人没了，主子他……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啊呸！”陈子洲不禁怒上心头，“他还是不是男人了？男子志在天下，志在黎民百姓，哪能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眼下这诸多事，为了见他，你可知我这一路跑死了几匹马，累死了几头牛？他竟还能睡得这般安稳，是人么他？”

季一嗫喏了一句:“这怎么还同牛扯上关系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不懂么？”陈子洲拉了拉斗篷，“这风怪大的，吹得我头疼病都要犯了。”又瞥了季一一眼，“人呢？还不快带我去瞧瞧？”

进了屋，见沈知礼果真还昏睡着，陈子洲不禁一肚子怨言涌了上来，坐在床边便开始唠叨个不停。

“你都不知道那个郑良业有多不要脸，视人命如草芥，在他口中竟还成了为全城百姓着想。我去他的为全城百姓着想，要不是老子暗中让大夫去积善堂诊治，那些病患还能活？这缺德的，也不怕半夜厉鬼去他那太守府里索命！”

“还有你那好哥哥晋王，好家伙，竟已在暗中筹谋造反了。得不到皇位便造他亲爹的反，简直是灭绝人伦啊！虽说皇家自古以来都流行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吧，但他也不用脑子想想，他有那造反的实力么？此事不知他那亲娘知不知晓，若是被蒙在鼓里，大抵做梦都会被气醒，自己养了这么个好大儿！”

“还有你，你怎么还不醒？事情我可都给你调查清楚了，你若是再不醒，我一个人守着这些事，憋都得憋死了。”

沈知礼依旧安静地沉睡着，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陈子洲说得口干舌燥，便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喉咙得了水的滋润，通体便舒畅开来。他将目光落在沈知礼脸上，想起一些许久未提及的过往，不禁有些悲从心来:“我知你心里苦。我又何尝不是跟你一样苦？不，我甚至比你更苦。自幼没娘，被后娘磋磨得差点死在大宅院里头。可是再苦，不也熬过来了么？人生啊，哪能没点苦吃呢？你说是不是？这世上也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下去的，日子总要照样过。若是实在觉得活着无望，那便给自己找点事做啊！这满城的百姓，你是都不想管了？还有啊，你不是还没替你那心爱的姑娘报仇么？这样就想随她一起去死？也不想想，在阴曹地府，人家愿意见你么？指不定当面便要骂你一句:‘沈知礼，你怎么如此懦弱！’”

说累了，他便又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外头便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嗓音:

“王爷可有好转？”

姑娘一身红衣，头发高束，凤眼微挑，唇角带着一丝微扬的弧度。陈子洲一眼望过去，目光便被定住了，一口茶含在口中，一时忘了咽下。

李妍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地问:“你是谁？”

陈子洲吞下茶水，起身，理了理衣上的褶皱:“秀州，陈子洲。”

“哦。”李妍回了一个字，而后朝沈知礼走去。

哦？‘哦’是何意？

陈子洲这是头一回遭到女子这般冷待，可以说是抓心挠肝地不悦，便上前道:“你又是谁？”

李妍再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模仿他的口气:“锦州，李妍。”

陈子洲见状，气得笑出了声:“呵，倒是有趣。”

李妍问:“你说什么有趣？”

陈子洲道:“没什么。”

李妍没再搭理他，只问身后的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