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
而他头被按在法场的刀架上,在刽子手砍刀落下来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酒肆的老板娘。他突然开始后悔,若是没有考上这个状元,他的人生又会如何呢?如果…… 。
“他又不在这儿了。”
李微言回了天上,长戎上神罕见地对她发了怒,重罚了她。
“你与那竹山在一处时,吾不过问,是因那凡人不过数十载寿数,教你历了情劫便罢了。如今你这般,岂是要生生世世溺于其中吗?!吾将你点将到天上来,不是叫你囿于人间的儿女私情的!”
那次罚得极重,在魔域烈火中都咬牙撑过来的李微言,惨厉的叫喊声震得人心惊。最后她都没能竖着出司法神殿的大门,还是攸吾把人扛回无名殿的。
“长戎将军他也算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应是知道他向来是把你当继任者看待的……只是这罚得也太过头了,仙骨都给抽出来一遍,太狠了,想想都头皮发麻。”攸吾看着半死不活的李微言,啧啧摇头。
李微言虽然有进气没出气,但居然还能腾出点精神打趣:“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怕他。”嘴巴一边说一边冒血沫子,看起来十分有说服力。
但李微言很皮实,问就是知错,答就是不改,又偷偷跑去人间看他。挨了几趟罚,惨得连执法的司法天君都看不下去了,这要是再罚几趟,这一身修为可就跌没了。李微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气得长戎一脚给她踹回人间,让她以后都别再回天上来了。
这话李微言倒是听进去了,真就一百多年没回去。
刚正不阿、威武不屈的长戎上神,神生第一次遇到了比自己还硬的刺儿头。可谓是棋逢对手。
“叫她滚她就照做,叫她老实点她怎么就不听!”
抽了几遍仙骨,对李微言来说未必全是坏事,虽然跌了修为,但原本躁动不定的魔气,被这么抽骨换髓地洗上几遍,居然安定下去了,就是元神伤得不轻,李微言养了一百多年都还没养好。
李微言记不住竹山那么多转世的名字,就只把他们都称作阿竹,当官的阿竹,卖鱼的阿竹,经商的阿竹……
后来,听说他投生到了江湖人家,李微言还是一如既往地远远看着。离得最近的时候,是在他的满月酒,婴孩儿在襁褓中憨笑,她一眼便看得他这一生多坎坷,于是私心送了他一只长命锁。
这婴孩儿便是凌长风。
他实在生得可爱,李微言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好好一个上神,成了扒墙头的惯犯。
凌长风长得好看,性子也讨人喜欢,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招桃花的潜质,小姑娘们都爱找他玩。那个孟家的小丫头,只见了他一面,就凌哥哥凌哥哥地跟在后边叫。
李微言看那姑娘,将来或许是凌长风的妻子,便多留意了些。姑娘聪明伶俐,长得也可人儿,确实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她转念又想起,她和竹山似乎都没办过一场像样的婚礼,媒娉没有,婚衣俱无,只是拜了三炷香,十分简单地拜了堂。后来竹山想补办一次,又总是奔波在路上,到最后也没有办上。
真可惜,他穿起婚服来也是很好看的。
她见过几次,每次都好看。
再后来,凌家遭了灾,李微言也没有插手,只是远远地看着,隔着那高得几乎没过人头的荻花滩涂。
李微言知道,即将救下凌长风的那个世外高人就在附近,但却没想到,荻花丛中,这个孩子向她奔来。
二百年多里,李微言始终都只是看着,只有这一次,是他跑了过来。
眼泪和血糊了他满脸,年幼的奶团子朝她伸出手。她脑袋一热,就挥刀砍了那几个杀手。
她本是不杀凡人的。
不幸的,她被奶团子缠上了。可能也不是奶团子,而是牛皮糖或者狗皮膏药之类的,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脱。她又没有足够的狠心能把这小子趁夜丢到荒郊野外去,她甚至没法拒绝他抱着枕头往她床上爬。
她有点慌。
于是她只能安慰自己这勉强也算是被世外高人收留了,不算扰了命数。
她不擅长养孩子,但万幸的是,孩子没有长歪,长大后顺利地重新走入原本人生的正轨,为父母报仇,行走江湖,结识好友,觅得佳人,一切都按部就班,非常正常……个屁。
当李微言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旁边躺着个娇滴滴的少年的时候,她开始思考这十几年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李微言其实是不在乎这种皮囊关系的,睡就睡了又没少块肉,但偏偏睡的是他,偏偏看着他那副欣喜又羞怯的表情又狠不下心来。『权且当做无事发生』这句话在喉咙口堵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而且更糟的是,或许是太久不经风月,这番食髓知味,叫她连自欺都欺不成。点心若是放在货架上,她尚且还能做到目不斜视,可若是尝了一口,便放不下了。
于是李微言脑子又被蒙了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