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狐娇儿是知道凌长风一直在盯着三楼的。
如今江湖中,除了他师父之外,知晓他真名的人都已死于非命。狐娇儿却叫出了他的真名,这叫他如何不防备。
凌长风一直在思考复盘刚刚狐娇儿说过的每一句话。从她的语气神色来看她好像早就认识他,可凌长风非常笃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她口中的客人又是何人?假如她的话都是真的,那么这位客人必然是一个熟识他的人,甚至可能是长辈。但凌长风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身边熟识的长辈大都是些农夫猎户,与江湖事沾不上半分关系。
凌长风虽然想不出还有谁,却猜出了这位美人的身份。有如此美貌,还能随意支使下人,进出三楼的,恐怕就是花魁娘子了。
凌长风捏着已经渐凉的茶碗,婉拒了跑堂后续的茶叶,始终留心观察着三楼花魁娘子的房间。
不多会儿,门扉半开,先露出了半只手。
不像男子的手,但又生了刀茧。难道是这春意楼的女护卫?而且……好生眼熟,是在何处见过?
凌长风呡了一口散去热气的冷茶,正思考着,李微言就走了出来。
“咳!咳咳!”
凌长风好险被这一口茶呛死。他转过头想着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但转回来再看她额上那道红绳实在很是醒目。而刚刚那位绝世美人正挽着李微言的胳膊,整个人都恨不得缠她身上上去,她却丝毫没有排斥不悦之意。
美人勾过李微言的下巴,一脸娇羞含情地说了些什么,说完就照着李微言的脸亲了一下。
凌长风愣住。
李微言被美人亲了一口,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反应,摸着脸转过头来,突然与他四目相对,很是错愕,似乎还有几分惊慌。
随后美人勾起嘴角,瞥了凌长风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用扇子遮住了她们二人的脸。虽然看不见扇后是何等风景,但扇子撤开时,李微言整张脸都涨红了。
凌长风手里的茶碗,硬生生捏碎了,手被碎瓷片划得流血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血涌上头,然后直接往三楼奔过去。
李微言刚想从另一边楼梯逃走,但转头又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必要逃啊。可留在原地被这小子抓个正着也实在不好看……犹豫片刻,凌长风已经杀到面前来了,二话不说抓上她的胳膊就往楼下去。
“诶——!二,二娘子我先走一步了哈。”
狐娇儿以扇掩面,强忍着不要笑出声。“李郎慢走啊~以后常来。”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凌长风额上青筋暴起。
“疼疼疼我胳膊疼!手松点!”
李微言被拉到二楼偏僻处,凌长风黑着一张脸把她堵在墙边。还未等他质问,李微言反应及时,迅速挂上笑脸先发制人:“哎呀,少侠,此处人多口杂,叫他人见了你我二人在此处对少侠的名声实在不好,这样,我们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凌长风一脸诧异:“你……怎么突然如此生分…”话未说完,凌长风就被拽着衣领拖进了最近的雅间。一入屋内,就是一股还未散尽的催情香味,李微言轻皱眉尖,先将窗户打开通风。
凌长风刚要继续质问,李微言就板着脸转过头来:“这几年你在外边倒是出息了,还学会piao伎了。”
一时间攻守易型,凌长风瞬间偃旗息鼓,没了气势,慌忙解释道:“师父,我,我不是……”
“恩?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来这苏州最负盛名的青楼只是为了来喝茶听曲吧。不过也是,你已经二十岁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想到哪,干嘛去,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着。”
李微言端着往凳上一坐,倒了杯茶,场面突然变成了师长教训自己不争气的后生。当然,如果李微言脸上没有那个鲜红的唇印,可能这个场面会更有压迫力。
凌长风被堵住话头,咽了一下,局促又乖巧地站在李微言面前,他心知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指摘师父的不是,更没有资格发脾气,只能郁结心中:“并非如此,师父,我只是想着这里消息可能会多些,所以……”
李微言斜瞥他一眼,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听起来实在苍白无力。
她叹了口气,把凌长风一直藏在背后那只手扯了出来,从怀中取出药瓶。“坐下,上药。”
凌长风乖巧坐下,嘴角扬起,静静地看着师父帮他处理伤口。那伤口他之前都没感觉,这会儿却突然才感觉到疼痛。“嘶……”
“碎瓷片还嵌在肉里,亏你还知道疼。”李微言摇摇头,取出针包把那几块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瓷片挑了出来。挑完瓷片,她拿着药瓶正要上药,突然停顿,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受伤和上药的人倒转了过来。
李微言没带干净棉布,便拿自己的帕子凑合给他系上。她低着头处理伤口,没有注意到面前少年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待到她抬头,那目光又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