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衫人
,阿扎姆虽然矮小,但他身上也总是随身带着一两把小刀和别的武器,而她腰间只有一把短刃,上面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石,虽然漂亮,但就和王子的头衔一样无力,有时甚至还会伤及自身。
“过来,少爷,如果你赢了我,我就把这个给你,”阿扎木从领口拽出一条链子,银镀层发黑,有些地方磨得厉害,已经露出里面的铜芯,项链上挂着一只白色骰子,“你不是很想要吗,少爷?”
“这是什么做的?”她伸手想摸摸骰子,但手腕迅速挨了一下,阿扎木手里突然出现一根木棒,砸在骨节上,那只骰子也飞快溜回他胸前,她的手一阵酥麻,迅速落下去。
“人骨,大腿骨做的,别乱摸,”他捏了捏她那只差点被震碎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把它揪下来,“从赌客身上来的,不偷也不抢,来之不易哟,少爷。”
乌涂亚罗闻言从马童小子背后接近他们两个,“耍骰子?阿扎木,让我玩一把。”他块头大,力气更大,他们叫他“蒙得”而不是“乌涂亚罗”,就像克萨大人通常叫他“格鲁”而不是“格哲克”,格哲克是王子的名字,而乌涂亚罗是逃犯的名字。
马童立刻从他们两人间窜出去,他跑动时没看脚下,一把倒栽在泥坑里,飞起的泥浆撒了鲁刺一身,它甩动身上的鬃毛和尾巴,有小虫在咬它。辛汗勒住鲁刺的马缰,就在那时她的眼睛在林子瞟见什么,猎人停住脚步,往右移动两步距离,而后从背上抽出一支带尾羽的利箭,鲁刺从他们身边跑走,它身上淋了泥水,叫唤得很生气。王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先是看见一只眼睛,好像是树干里长出来的,灰色的眼珠在枝丫间就像一只扭动的小虫,它在移动,那只眼睛盯着亚古柏的方向,有人在树丛后窥探,他太入神,以致于在草丛中露出鞋尖,她首先看见了一只脚,然后再是半张窄长的脸,五官在脸上不成比例,眼睛,鼻子,耳朵和嘴,有的太大有的太小。
但猎手已经射出一箭,她眼看箭矢飞过灌木,没入林丛,那个身着灰衫的小子闪出来,撞开跳下马的克萨大人,一直跑到水潭边,他“哗哗”踩水,脚步轻盈,一点没被水底淤泥缠住,但恪尔格格人的动作更快,他握着一对大锤跳到水边,激起一阵烟尘,灰衣人闪过右手抡来的铁锤,他向左旋身,从腰际掏出一把短剑,但不等他握稳蒙得就又挥出一击,那把小剑脱手飞去,他本人也被大汗压在脚下,挣扎得像一只不能翻身的乌龟,蒙得把他扔到王子脚下,他的脸上淌血,血已将领口濡湿,而一侧脸上也少了一只耳朵,那里留着一块黑痕。
他先是央求,然后才在利剑威逼下说出来意,他声称自己是个猎人,替别人送信到这儿,卓泰拨开两层衣物,在内衣里拿出一封满是汗水的行,她刚伸出手准备去取时,亚古柏率先夺下那样东西,他的手悬在空中,动作比刚才那场遭遇战中显示出的身手要灵敏得多。
她悻悻悻收回手,忽的想起刚才丝卷上闪过的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和她枕头底下那封信上的符号一样,海妮耶公主。
“跟我说实话,小子,”辛汗用刀尖逼着他的脸,刃尖冲下,对着卓泰左边那只黑幽幽乱转的眼珠,“既然你说他不打算封城,那为什么不放我们过去。”
“城主正在······加紧外围······对可疑人士的筛查······”他的胳膊被乌涂亚罗压得很紧,卓泰的脸上满是汗水,他的目光从辛汗脸上晃到男孩的脸上,好像他们是两件供他挑拣的货品,她从那种大胆神色中感觉到他并不害怕,而克萨·亚古柏也果然命令蒙得松开他的手,灰袍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水边洗了把脸,向众人露出笑脸。他笑得时候难看,不笑也难看。恪尔格格人没有轻易放过他,他的双手被捆后,然后系在一根拴马的木桩上。
如果他们不能进城休整,这点口粮支撑不了他们离开碧水城,不论如何克尔悖·辛汗都坚持要一试,但他们领头的是侍卫亚古柏,出于顾虑,他即使放开了猎人,也不意味着他一定会按他说的走。
但我们必须进城,否则即使刺客不来,我们也会在半途中饿倒,她想跟他说话,但克萨大人看见她走近,只是挥了挥手:“去和阿扎木玩一会儿,看看你的马怎么了,它的脾气最近有点怪。”又一个“别烦我”。
晚风吹动巨大鱼骨木的枝丫,夏日中它们长势很好,树冠彭得像个半圆的伞骨,只有鱼骨木的树叶是黄中带黑,就像边缘被烈火烧过。他们一起走进树林,黄黑的树叶在脚下发出“咔擦咔擦”声,他们一路上遇见的不止逃窜的小动物,盛开的各色夏季花草,还有野狼粪不时出现在林地中,提醒他们别走太远。没人会听取一个十五岁孩子的建言,辛汗也不搭理他,只有阿扎木会蹦蹦跳跳地在她身边晃荡,马童领着她走进一块隆起的空地,他们几乎是爬上去而不是走上去,巨树的根系浅埋在土层中,就像绳梯供他们上去,这片地上只有一棵巨大的枯死的鱼骨木,树皮剥落,灰色树干上暴露出白色的斑点,树干中心有个空洞,如果是在春天,这里会很怡人,一丛丛温暖的毛毛草,小坡上有几个被蓝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