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2020年2月24日

常乐言自顾自地想着，忽地想笑。

可能是之前和冯厚粲呆惯了，她的思想也不免被她给同化，总会觉得自己用十七八岁的年纪在这里提什么“往事”，怪好笑的。

冯厚粲若是还在的话，肯定又会说：“小小年纪就开始害怕长大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变成“刚刚开始”了，明明已经长到了这么大。

常乐言面带笑意抬起了眼。

林枣阳正盯着她呢，忽而见她抬起眼皮，他一不小心乱了心神。

还是被她给逮到了。

然而，常乐言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视线。

“走吧。”

她说。

她压下把手推开了门。

2020年2月25日

六点五十，林枣阳刚提着自己的早餐打开门，便瞧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靠在对门上的。

这是……在睡觉？

“常乐言？”林枣阳试探性地开口。

常乐言倚着门，终于缓缓睁眼。

冬日的早晨，天还未亮，只有头顶昏黄的声控灯照亮走道。

本就因为困倦而变得沉重的眼，陡然迎上刺眼的光线，越发难以睁开。

林枣阳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轻声问道：“怎么睡在这里？”

哪怕是不小心把她吵醒那一次，也没见她这样精神不济过。

常乐言起身，任林枣阳接过衣物袋。

“昨晚年年哭了五次……”她哑着嗓音道，迈下迟缓的脚步，下楼。

“啊？”林枣阳也跟在她身后往楼下走，“那你不是……”

几乎没睡啊。

看常乐言将钥匙插进锁孔，拧锁、开门、打开室内灯光，林枣阳随常乐言进了屋。

“要回去睡会儿吗？你有什么课，我帮你看着？”

常乐言背后，林枣阳缓声问。

常乐言停住脚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已经换成外服了。

还是不愿意将床上弄脏。

常乐言转身，摆了摆头。

“算了。”她一般自己会清醒的，只要再等一会儿。

她抄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一口灌了下去。

凉水入喉，勉强清醒了些。

想到自己手里还拿着早餐。

“早饭呢？”他伸出手，是要直接给她的意思。

常乐言缓步走回座位坐下，仰起头，终于和林枣阳对视：“没事，不用管我，你先去背书吧。”

第三次被吵醒时，她已经知道，第二天起早定然是很艰难了。她便直接同孟赵頫说了，让他不必准备她的早餐——她肯定吃不下，而且吃了会更困。

那时，孟赵頫抱着年年满客厅地走，艰难地哄他入睡，带着疲倦和歉意同她说了声“好”。

常乐言甩甩脑袋。

她翻开书本，开始过今天的任务。

林枣阳坐在原位，忧心地望了她一眼。

明明都困成这样了……

他先前就找过很多有关失眠的资料，里面讲到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保持睡眠规律，不要轻易更改作息。

常乐言好不容易才把生物钟调整过来，今天一乱，他担心她失眠的问题又会加重。

而且……只是一个早自习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逞强呢？

这样想着，林枣阳都忍不住要皱眉。

真是……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林枣阳时不时就要望过去一眼。

他观察到，可能是因为太困了，担心自己背着背着就又会睡过去，常乐言一改往常的背诵方式，将闭眼默读改成了用笔默写。

她垂着眼，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她的笔速中判断她的清醒程度。

好在，她似乎还不错。

林枣阳连看了两三回，她都是这个样子，便渐渐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做自己的事去了。

结果，只是没顾上两分钟——他再一抬头，常乐言已经俯在桌子上睡了。

所以说，就让她回床上去睡嘛，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林枣阳探着脑袋找寻了一圈，在沙发边沿上找到了那个毛毯。

他转头看了眼常乐言，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沙发边，将毛毯拾起。

林枣阳已经很小心了，然而，当他敛着神将毛毯覆到她的背上时，常乐言已经醒了。

睫毛扑朔，她半睡半醒地睁开眼——恰好和林枣阳对上。

心脏慌了一瞬，林枣阳发挥艺人本能，掩住情绪，同躺在桌面上的人说：“要不去沙发上睡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回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