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神来，像是灵魂找到了依托，被拉回了现实。

“来了。”淩林答。

在给兵士分食物的时候，淩林问三胖：“三胖哥，你说人反正都是要死的，这么杀来杀去没有意义，做很多事情也都没有意义，不是吗？”

“我就说你们读书人公子哥儿想的多。什么意义不意义的，能吃饱能睡好，吃的饭是香的，拉的屎是臭的，再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来这世上走一遭不白活，不就他娘的够味儿了么？”

“诶诶诶，别人正吃饭呢！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老扯上那些东西啊。”富贵插嘴。

“我说说怎么了，你不拉屎啊？”

“诶，我说你，越说你还来劲儿了……都教给孩子什么东西。”

三胖和富贵还在边分食物边拌嘴，淩林也在帮忙。他看着一个一个走过去的不一样的士兵，再看着三胖和富贵的笑脸，他也笑了。

他忽然感觉，三胖说的没错。正因为所有的人各自不一样，在各自经历自己的人生，经历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之后，在死亡来临时就算是没有白活过了。

这回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宽广的感觉，他刚刚的思考由死亡触发，把他从个人的视角引申开，到看到了所有人，最终又重新聚焦到每一个具体的人和自己。

他的意识似乎成长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好像由死亡触摸到了活着的智慧。

只是，看着这些士兵，他也为那些因为人的欲望和无奈，而主动或者被动地没有办法好好体验完整人生的人们感到可惜。

过了些时日，军中的气氛好像变了，大家好像各个都兴致勃勃的。

淩林在给兵士们分食物的时候，听到大家在聊战况。

“听说了吗？西原在撤离了！”

“额嗯，听说了。左线的程将军，那真是硬的软的都来，白天卯着劲耗着打，一到晚上就给人家整点思乡曲。我要是西原人，我哭都哭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本来咱人少，这下没有了西原，那胜算又大啦。”

“后面来支援的那个将军是谁啊？”

“好像是右线的万将军，来汇合了。依我看是准是还有一场大战打呢。”

“怕什么，咱有常胜将军淩大将军在，气势都比他们压一头！”

“可不是，有淩大将军在，气势哪能不足啊。听最前面的人说，前几天淩大将军那可真是神勇无比啊，两军对战，提长枪驱战马直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地，这么唰唰唰几下（说的人手舞足蹈的），万军之中斩下敌方先锋主力将军的首级。吓得北烈那帮小子节节后退不敢上前。嘿，我看这仗，很快就要打完了！”

“我远远看见了！淩大将军那真个威武啊。”

“光看见有啥用，你也得敢上啊。”

“你敢？你要是敢，你还会也是个小兵小卒？”

“别看不起人！再要打，我肯定要多杀他几个北烈敌军，拿着军功奖励回去多喝几壶！”

“那也得留着命回去才能享福！”

“诶，我听以前在沙岭打过的人说，咱要是运气背丢了小命，淩大将军还会派人帮咱们收尸。”

“呸呸呸，吃你们的东西，尽说不吉利的话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战事。

淩林也觉得这这场战事差不多是要打完了，尽管自己在后方还什么刀光剑影都没参与。但是他懂得父亲用心了。

过了几日，最终大战来临。前线鏖战五日，以大捷宣告了这场自卫战的胜利。此时，京城的援军还未派出，西原也撤回了在与东昭交界的边境布下的军队。

这场战争，荒荒唐唐开始，荒荒唐唐结束。

不说北烈王和西原没有得到什么，就连东昭将士也不知道自己赢下了什么。

东昭将士们苦战月余，损失也过半——来时三万，现在只剩万余。

北烈元气大伤，一时半会不会再进攻了，已经休书请求再次和谈。

这次的和谈条件，加上违约的处罚，是北烈不得再私加贸易税，并做出让利，每年还要向东昭提供数额不少的银帛良马，并在东昭留下质子以及和东昭通婚。

淩泰的军队还驻扎在郸城附近，就地转成边城防卫，要等使臣和新的总督来郸城，在郸城重新建立起贸易秩序，并确保边民今年能安全过秋过冬，才能在来年开春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