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篮球了吗?
三井寿已经记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工藤绫音的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身边总跟着这个小妹妹,甚至很多人以为,这是他的亲生妹妹。也难怪,两家人不仅是邻居,彼此的父亲又因公司业务往来成为好友,两人都是独子,两家父母更是都想把对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二胎。
三井的记忆里,有绫音珊珊学步的样子,有七八岁的自己说“我最喜欢绫音妹妹”,有他带着绫音在游乐场骑旋转木马,有两家人周末总在郊外的草坪上野餐,有绫音各种各样的公主裙小皮鞋,有他等着绫音下课后一起回家,有绫音数不清唤过多少声的阿寿哥哥。绫音很爱哭,绫音很可爱,绫音喜欢粉红色和毛茸茸的东西,她是我的小公主,抱着这样的想法,三井渐渐地长大了。
开始打篮球是一个意外,本来只是去父亲的公司赞助的联谊赛凑热闹,却在现场被教练挖掘出了潜能,开始了篮球生涯。绫音也在学校被舞蹈老师相中,开始系统地进行芭蕾舞练习。绫音是天生的舞者,她的四肢纤细修长,脖颈有舒展好看的弧度。三井记得,有一次他去舞蹈室找绫音,听见老师说,绫音是一只白天鹅。
我的绫音妹妹是白天鹅,他想,她是我的小天鹅。
这样的日子,自己以为永远不会变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年前。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绫音一家要举家搬迁加拿大。临走的那一天,绫音来找他,一向爱哭的她这次却没有落泪。
阿寿哥哥,加拿大有很好很好的芭蕾舞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练习的。等我变成很好的芭蕾舞演员,我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我要嫁给阿寿哥哥。三井清楚的记得她那天说过的每一句话,但自己说了什么,他却一点都不记得了。算了,他想,自己一定又是说了很多蠢话。
分别的时候,他14岁,她也不过12岁。彼此不是没有联系,但难以跨越几千公里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国中逆风翻盘得MVP的那一天,他花光了所有的零用钱,想要打越洋电话给绫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回应他的却只有冷漠的嘟嘟声。
三年,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只是如复制黏贴般的日复一日,对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三年已能使一切截然不同,青春的风呼啸而过,留在面颊上的是似耳光刮过的隐隐作痛。三井渐渐接受了生活中没有了绫音的事实,只是想到她,就会觉得喘不过气来。为了避免想到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去打篮球。然而现在,连篮球都没有了。
成为不良以后,很多个在大街上游荡鬼混的夜晚,三井都会想到绫音,幸好绫音不会看到自己这样的鬼样子,她在加拿大应该过得很好吧。偏偏,偏偏今天,就让她抓住了自己这幅鬼样子。
可是,她为什么也是一副不良少女被抓包的样子呢?三井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再没头没脑的想下去,心脏就要爆炸了。他轻轻的咳了一声,不敢看绫音,问到,“绫音,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绫音久久没有回应,三井侧头看去,该死,她居然已经睡着了,脸颊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泪珠,还有不良少年坐在她身边,她居然睡着了。她的长相其实很妩媚明艳,有些香港女明星的样子,但不知怎么的总是透着一股娇憨。三井很恨的想,她怎么会这么傻、这么笨、又这么可爱。
三井把她抱到床上,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他感到不自然,但放下绫音的一瞬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些恋恋不舍。他不受控制的蹲下来,仔细去看她的脸。余光扫到床头,他愣住了。那是一个几年前很流行的许愿snow ball,是分别那天他送给绫音的。亮闪闪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个穿着芭蕾群的小女孩。
她留到现在还放在身边吗?三井的鼻子有点发酸,他的小天鹅回来了,只是,自己还配做她的阿寿哥哥吗?
等到绫音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的脑袋仍是混混沌沌,仿佛身体里残留的酒精还在叫嚣。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阿寿哥哥走了吗?他是真实的出现过吗?绫音从床上弹起来,客厅早已空无一人,可餐桌上留着一碗仍有余温的乌冬面。
是他留给我的吗?他去哪儿弄来的乌冬面?他还记得自己爱吃乌冬面……绫音看见面上撒着鲜嫩的小葱,她对他说过,她喜欢小葱泡在牛肉汤里的香气。绫音感觉眼泪突然又要涌上来,她憋住那一股上涌的心酸,温温吞吞的开始吃面。
她盘算着今天的行程,下午就要正式进入翔阳进行学习了,父亲安排了老友的儿子,同在翔阳中学的高三级生花形透带她处理转学事宜。花形透?她好像有些印象,小时候在父亲的饭局上见过几面,花形从小就比同龄人高一头。他好像也一直在打篮球呢,跟阿寿哥哥一样。
想到三井寿,绫音又开始沮丧了,昨天自己这么丑、这么蠢、这么丢人,而且只顾着不停的哭,甚至忘记留他的联系方式了。好了,现在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了,去哪里找他呢,难道再去酒吧门口蹲守吗?他家里的电话变了吗?也许可以打他家的号码问一问,可是,怎么跟叔叔阿姨解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