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蚁穴（八）

眼看着半截身子即将没入漩涡，宙落放弃了抵抗，转而将在远处观战的晚汐隔空拉到了自己面前。

“啊！！！”

在晚汐喊破喉咙的尖叫声中，宙落紧锢着她的腰，和她一起沉入了漩涡之中。

他倒要看看，以慈悲和普爱众生自居的众神，是否会为了杀他，而一道杀了这个无辜的人。

......

......

......

“晚汐！”

“晚汐！！”

眼看着入口关闭，晚汐被迫和宙落一起沉入了虚妄之境，土晁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把晚汐从里面拉出来。

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阁主！晚汐仙子也被吸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金迟率先飞身至拂苍身前，忧心地问道。

他身上的伤虽未痊愈，但在晚汐的接应和照顾下，已经很有精气神了。

但此时的拂苍却是眉头紧皱，虚弱地大口喘息着。

她慢慢下沉落到地面上，将剑抵在地上，失力地跪倒在地。

刚刚将宙落困死在漩涡入口已耗费了她的全力，而晚汐被俘又是她实在没有想到的一个变数。

本来很完美的一场战局，此时却又变得棘手起来，让她心力交瘁。

“太好了！宙落这个混球被吸进虚妄之境，就别想再出来！只要我们毁了虚妄之境，他就能永远消失！妖界之患，很快就可以平息了！”

“是啊！我们总算要胜利了！”

有些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天兵已经提前庆祝了起来。

土晁冲进他们之间大声喊道：“可是晚汐也在里面！晚汐怎么办？！”

“是啊，”有些看不过去的天兵也跟着帮腔，“那个女仙是无辜的啊。”

“两界大战，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她能因为杀宙落而牺牲，也算是她的荣幸。”

“那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晚汐去死吗？你怎么不去牺牲？！你怎么不去死？！”土晁冲上去和那人呛了起来。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是宙落把她绑进去的，又不是我让她进去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进去的是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

争吵声愈演愈烈，大家都为着要不要牺牲晚汐这一个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

金迟把拂苍从地上扶起来，此时也不好再问些什么了。

因为他心里明白，拂苍此刻只怕也正在做着激烈艰难的抉择。

然而拂苍看着争吵的人群，却是突然向他问道：“金迟，你怎么看？”

“我......”金迟一向果断，但此刻也开始犹豫了。

“宙落该杀，但晚汐，也实在无辜。”

若是没有最近和晚汐的这一番接触，他想必也会是同意让晚汐做出牺牲的那一拨人。

但在受了她那么多的照料以后，他觉得自己不该为达到那个目的而作一个冷面无情的人。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必须为让晚汐有一线生机而努力。

但正在他内心复杂地纠结着时，拂苍却是看着天际不断凝缩的虚妄之境，突然说道：“她的好朋友，刚刚就被宙落杀死了。”

金迟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方才惊惧地睁大了双眸：“您是说......莫离？！”

拂苍点点头，然后又痛心地摇了摇头。

“她中了宙落的狐毒。”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金迟喘不过气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拂苍悲痛的面庞，难以想象那个坚韧的女孩子就这么被轻易摧断了。

他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了两步，这难得的失态让拂苍也不禁侧目。

然而拂苍看着他，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牺牲一个晚汐，可以换来很多人的安宁，但我还是舍不得。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和平，但我不想如此武断地去要求别人也做出牺牲。”

虚妄之境不断凝聚浓缩，最终变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水晶球。

拂苍对着天际伸出手，球便慢慢下移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它真重。”

拂苍盯着掌心里绚丽的球体，悲怆地说道。

土晁连滚带爬地来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角哀求道：“求求您不要那么做！求求您不要杀她！她是无辜的！！”

拂苍悲悯地望着他：“以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毁灭它了。”

这句话像是暂时的赦免。

土晁不禁红着眼向她投去希冀的眼神。

然而拂苍也无法做出更多安慰：“还是等结束了战事，回天界之后再做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