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
那一天还是来了,璟帝宣了秦瑜进宫。
夏昭不知道今天是否会是她与秦瑜最后一次相见,所以她怀着一种悲切的心理,盛装打扮着自己,想用自己最美的一面去见他。
她希望瑜哥哥以后回忆起她时,她是美丽的,快乐的。
她穿着绛红色的轻纱罗裙,双颊上晕着薄薄的胭脂,口脂也嫣红如血,整个人如同朝阳中盛放的红海棠,美得浓烈而肆意。
她面无表情地跟在张公公的身后走着,向着御花园走去,她的瑜哥哥就在那里等她。
她一步步地走着,平静皮囊下的灵魂饱受煎熬,由衷地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些,再长些。
可再远的路也是有终点的,她还是走到了御花园,并远远地看见前头那几十丈外的亭子里,璟帝与瑜哥哥都已经坐在那里了。
夏昭微微低头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也不要哭,这件事她必须得处理好。
皇兄他已经疯了,她不能跟着一块疯,为了与他赌气而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上次隔着屏风,她都没能看见瑜哥哥的样子,也不知道瑜哥哥长变了没有。
她越走越近,瑜哥哥也看见了她,立刻起身望着她,笑容明朗而温柔。
她也努力挤出了一个笑来回应他,心里却越发感到悲哀。
她身为一位公主,却被困在那一方窄小的宫里,被他人拿捏着生死。
她身为一个人,却连表达自己情感的自由都没有,面对心悦之人也只能被迫选择辜负。
“昭昭。”秦瑜走出亭子,神色有些激动地迎向她。
他的昭昭啊,可算是平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四年不见了,昭昭长高了一些,但瘦了很多,美丽的脸颊不如当年那般肉乎乎的了,少了两分稚嫩,多了十分美艳。
但她还是他的昭昭,永远最最美好的昭昭,他心爱的小公主。
“瑜哥哥。”夏昭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那压抑着的情绪让她险些崩溃。
但她努力克制着。
“臣秦瑜见过公主。”秦瑜在离夏昭两步远的时候双手交叠,微微躬身垂首,对着她见礼。
夏昭眼里泛着泪光,仍旧竭力忍着不哭,伸手去虚抚他,说:“瑜哥哥快起身,你我之间何必行这些虚礼。”
秦瑜起身,怕她以为自己与她生分了,便语气温柔地宽慰她,说:“谢公主。公主为君,我为臣,此礼不可少。”
终究不是少年时啊,长大了的人被更多条框约束着,行为处事自然不好再随性。
时间流逝,很多事都在变,但他对她的心意不会改变。
“昭昭。”璟帝在叫她,温和地看着她笑,说:“来了就过来坐吧,有什么话我们坐着说。”
即使璟帝的声音算得上是温和,但还是让夏昭如坠冰窟。她一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整颗心都凉透了。
她与秦瑜隔着石桌,面对面地坐着,两两相望,内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说。
而璟帝就坐在他们中间,像是感受不到他们纠结复杂的情绪一般,只管悠闲自得地喝着茶。
璟帝喝了几口茶后,见他们还是沉默,便好心地开口替他们打破僵局,说:“秦爱卿,孤此次召你入宫是为了秦大将军上次所提之事。”
“大将军说你想求娶昭仁公主,但昭仁公主是孤唯一的妹妹,此事孤不能替她做主,当尊重她的想法。”
“这是自然。”秦瑜虽然觉得璟帝没安好心,但他还是起身对着璟帝与夏昭行礼,郑重地说:“臣爱慕公主多年,不知公主可否愿意下嫁与我?”
夏昭深呼吸,嘴唇抖了又抖,说:“瑜哥哥,我几天前就听皇兄说了此事。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所以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慎重地考虑这件事。”
夏昭低头看着桌面,压了压情绪,继续说:“我真的想了很久,但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我与瑜哥哥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但除此之外,我对瑜哥哥确实没有一丝别的感情。”
“所以我没办法做瑜哥哥的妻子。”
这段话说完,夏昭的心总算是死了,不再纠结,但也不再鲜活。
她的心仿佛枯萎了。
她不敢去看秦瑜,怕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她会受不了的。
她怎么能伤害对她那么好的瑜哥哥呢?
她真的太残忍了。
秦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仿若石化,谁也看不见他低垂着的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良久,就在夏昭快要被自己的愧疚淹没时,他终于开口了。
“臣知道了。臣尊重公主的想法,愿公主平安喜乐。”这是平静到几乎麻木的声音。
秦瑜没有放下行礼的手,转身朝着璟帝,说:“陛下,臣突然身体不适,请容许臣先行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