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陛下未见她的那三个月里她认清了很多事情,明白了陛下对她而言是少年时的欢喜,如今全部的天地,但她于陛下却不过是个熟悉的旧人罢了,可以珍之爱之,也可以厌之弃之。
明白了这一点后,她心中苦涩难言,却不敢流露半分。毕竟想跟皇帝谈真情,这本身也是很荒谬的事。
后来再见陛下,她便更加谨小慎微,不再提昭仁长公主的事。
想想那个无辜被囚的公主,她也心生怜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施救。
芸娘见皇后没有懂她的意思,不禁又点了一句,说:“娘娘,女大当嫁啊。”
“嗯?”皇后顿一顿,在明白了芸娘的意思后心中一惊,背脊生寒。
芸娘与皇后相伴长大,在皇后的记忆里,陪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芸娘了,她们是主仆,也是亲人,彼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但有些隐秘的心事,她连芸娘都不能说,只能暗自神伤。
谁想到芸娘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事。
关于昭仁长公主,她一开始确实是同情的,但时间久了,她的心就开始有些扭曲了,居然开始嫉妒那个不幸的公主,觉得她占据陛下太多的关注。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怕惹人耻笑,说她一个兄嫂,居然会去嫉妒一个不幸被困的小姑子。
可她瞒住了所有人,却没有瞒过相伴多年的芸娘。
芸娘蹲跪在她的身前,柔着声音说:“长公主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如今还留在宫里未免惹人非议,朝臣不知其内情,说不定还要说娘娘你这个当皇嫂的没有为她费心。”
皇后蹙眉,苦恼地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陛下根本不让本宫插手长公主的事。本宫若提这事,难免惹陛下动怒。唉,若能解决此事,本宫就算被罚也是愿意的,可依本宫对陛下的了解,在这件事上陛下十分偏执,谁去说都没用的。”
芸娘不再多言,但神色轻松,似乎感受不到皇后的苦恼。
皇后沉默了会儿,复又言:“或许也不是全无办法。”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心有默契。
本朝常驻边关的武将,每隔三年就要回朝述职一次,镇国大将军本该昨年就回长安的,但由于边关异族来犯,大将军抽不开身,便写了信让使者向陛下说明了情况,改为今年四月回朝述职,估摸着也快到长安了。
先帝还是皇子时曾领兵驻守边关三年,与当时还年少的秦将军一见如故,后又有过几次救命的交情。再后来先帝登基,封了秦将军为镇国大将军,为夏朝将军之首。
又是十年过去了,期间大将军对外大小二十多次战争,从无败绩,慢慢地,人人皆知夏朝有个不败的战神将军,他的声名隐隐要盖过天子的威望。
然后慢慢地,就有大将军要反的消息在私下流传开来,先帝也起了疑心。
大将军为了让先帝放心,将本来住在边关的一家老小全部送回了长安城,并将自己才四岁的独子秦瑜直接送进了皇宫,自己独守边关,以安帝心。
先帝待小秦瑜极好,让他跟皇子们享受一样的待遇,生怕亏待这个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的孩子。
那时的昭仁长公主公主也才两岁左右,安贵妃常带着她去跟小秦瑜一块玩,两人相伴长大,感情甚笃。
直到先帝去世前几天,他想着镇国大将军一个人独守边关,身边也没个亲人,怪可怜的,便令秦瑜去边关陪大将军。
至此秦瑜与昭仁长公主这对青梅竹马就分散两地了,听闻昭仁长公主为此还哭了好大一场。
如今大将军回朝述职,想必秦瑜也会跟着回来的。
秦瑜回来了,他必会想方设法地见昭仁长公主一面,那时眼下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会有变动。
皇后轻快地笑了笑,眼睛明亮有神,她语气羡艳地对芸娘说:“我曾见过秦瑜与昭仁长公主一同骑马射箭的场面,两人心有灵犀,甚是默契,站在一块宛如一对璧人。”
芸娘附和着点头,赞同地说:“是啊,娘娘,两人本是青梅竹马,若能成桩好姻缘倒也是段佳话。”